史三娘言语才毕,斗然间,半空中灰影一晃,自广亭不远处的石后,闪出一人来,来人人未到声先到,惊叫道:“女英雄的话可真?花老前辈是怎样死的,莫非已遭阴阳门二怪毒手?”
苗金凤早就认得此人,乃西域唐古拉山紫府宫掌门葛衣人,苦笑摇头,对他答道:“启唐古前辈,花前辈并非败在本门二位祖师手里,而是……”
说到这里,举座又是骚然,要知各人对苗金凤门派并非不知,却料不到,她竟认阴阳魔宫为“本门”;称二老怪为祖师,她是阴阳魔宫门下?
方洪一听,颜色倏变,首先颤声地叫了起来:“娘,你竟……”
苗金凤颜色不变温和地笑了一笑,打断她儿子的话道:“怎样?洪儿,娘即使是阴阳宫门下,又有何不好之处呢?”
方洪心中更是吃惊,他万万料不到娘果真投入阴阳魔宫,世事变化恁地厉害,连娘也变了。
他深知阴阳魔宫乃当今武林邪派之宗,若自己的娘是阴阳二怪弟子,岂非也成邪派中人了么?
当前这个正气凛然的少年,不只吃惊,抑且痛心,若是换别人成为邪派人物,纵使与他无干,他也必一辈子不去理睬她,莫奈当前这个妇人,乃是自己患难相依的亲娘呢!
此时全场骚然,俱是为苗金凤的话所震动,方洪忍住哽咽,哀然叫道:“娘,你好没道理,阴阳魔宫乃当世邪派之宗,若是别人投进,孩儿倒不去管,你是我的亲娘,孩儿任令亲娘成为邪派人物,为武林所不齿!”
这席话未免说得偏激了些,苗金凤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洪儿,为娘非是不知,莫奈何时势所迫,教娘不得不尔,况……”
话犹未已,方洪双眉一扬,星眸放亮,大声朗叫道:“娘,你不用巧释了,孩儿不孝,就此请别,望娘好自为之,珍重,珍重!”
这少年人疾恶如仇,竟是按捺不下胸中悲愤之气,不听她娘解释。但见他一晃身便已掠上斜坡,身形团团乱转,便向海滩之路走去。
苗金凤一见,不由惊呼起来,振嗓哀叫:“洪儿,洪儿啊!你回来,且听娘说去!”
随着身形也动,紧跟下去,但方洪听而不闻,一味朝前狂窜,看来他已是气极愤极,想与娘断绝亲情。苗金凤的轻功又远不及方洪,如何能赶得上,追了一程,已被远远抛在后头。在暮色沉沉中,方洪踪影已然不见了。
苗金凤急得顿脚大哭,正悲恸间,忽听低低有人呼道:“苗姑姑,洪哥哥既负气出走,日后解释便是,咱们还是回广亭办理正事要紧!”
原来南芝已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下来。苗金凤拭一拭泪眼,呆望了远岫云海好半晌,才幽幽地道:“南姑娘说得是,那畜牲不细听解释,遽尔出走,当真气人。也罢。咱且回去!”
这其间,陡见几条影子接续闯到,那几个人乃是南星元,葛衣人的一双丑女,以及那玄衣姑娘莹儿。他们也是跑来劝慰苗金凤。
才走近前,忽听南芝对塞外怪杰叫道:“爹,苗姑姑的事我知道得最清楚,她入阴阳魔宫之门,原是情非得已,且对邪正二字也无干碍!”
南星元莫名其妙,连自己的小女儿也是这般说法,显然其中必蕴藏下许多使人难以揣测的隐情了。
这位白发老人,把头轻轻点着,慢慢地说道,“苗女侠,有什么隐情请到广亭提出细细商量,不必伤心,我料方洪小哥,只是一时负气,如你行为光明磊落,日后他也会知道,自会找你团聚!”
苗金凤哽咽道:“老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历千辛经万苦,也只为了这点骨肉之情,他如此不孝,教晚辈如何活得下去!”
母子亲情,乃属天性,也难怪苗金凤痛不欲生了。
南芝与南星元之父女,又交口劝慰一番,忽听得葛衣人门下徒女三人,齐声对苗金凤道:“苗姑姑且休忧心,待咱姊妹,给你找回令郎便是,他才去的不远,料也必在岛中!”
南星元颔首道:“孩子们说得是,方洪那小哥在此昏夜,能走到哪里去?既有紫府宫三位小侠肯见义助你,苗女侠也应宽怀了!”
苗金凤把泪眼一收,幽幽道:“老前辈说得是,万事都是命定,今后那畜牲不再认晚辈为娘,也是天意!”
一回头,背后旁立的紫府宫徒女三人,已然踪迹渺杳,想来必是替她找寻儿子去了。
她微微吃了一惊,自忖:“紫府宫的轻功独步武林,果然不虚,看她们来去,毫无声息,当真妙绝!”
当下,乃随南星元父女回到广亭来。
才踏进广亭,苗金凤陡见眼前黑影一晃,再睁眼,蜷伏座上的史三娘,她半截残躯已然弹到半空,一落下便到苗金凤跟前。
苗金凤唬了一跳,以为史三娘出手伤她,但史三娘到了地上之后,却不动武,只厉声喝道:“苗金凤,你刚才所说的话又是当真么?”
苗金凤朗声说道:“晚辈不敢打狂欺瞒前辈!”
斗然间,史三娘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一阵桀桀锐响过后,史三娘又问:“那你既入本门,此来又是有何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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