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压覆感传来,杜怀瑾唇角微勾,“抱紧我。”沈紫言依言,牢牢抱住他的脖子,呵出的气很快成了一团白雾。打伞的妈妈见着,立刻举着青绸油伞跟了上来,“三少爷,三夫人,外面雪大。”
杜怀瑾轻笑着问背后的人,“要打伞么?”若是他想打伞,又何须问自己。
沈紫言在他背后笑语盈盈,“不用了,也正好看看这雪景。”那妈妈见着二人拒绝,也就立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院子里。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轻声呢喃:“三少爷和三夫人可真是恩爱。”
她身边的秋水听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站在台阶上,看着杜怀瑾一步步背着自家小姐远去,眼里满是动容。此生,若是自己也能觅到这样一伞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该有多好……
她自己被这个念头惊吓到,似是逃离一般,忙带着众人回了屋
子。花架旁的冬青树绿油油的,似踱上了一层油光。
沈紫言将头埋在杜怀瑾的脖颈间,听见他微微的呼吸声传来,哑声问:“累吗?”杜怀瑾轻轻笑了起来,“我幼时,背着大青石上山,可都没叫过一声累字。”说着,又捏了捏沈紫言的小腿,“你太轻了,看来得好好补补才是。”
沈紫言倒未觉得自己如何瘦了,但听着他话语里的怜惜,心里还是欢喜,忍不住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背着呢。”这倒是大实话,沈二老爷一直在外院,对于她和沈紫诺二人,都是慈爱中带着父亲的严厉,自然不可能去背她们了。杜怀瑾身子一僵,随即又慢慢放松下来,“那以后我得常常背着你才是。”
沈紫言埋在他背上,闷声直笑,“那日后我们都苍苍老矣,你再也背不动我,又该如何?”杜怀瑾眼前仿佛出现了多年以后,她和自己白发苍苍,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情形,忍不住温馨一笑,“那就拉着你一起走,若是走不动,那就一起坐在美人榻上,喂喂鱼,下下棋……”沈紫言心中一片向往。
若是再能添几个小孩,该有多好。
念头微动,立刻强迫自己不再去多想。现在这样,已经极好极好,只觉得再奢望下去,自己真的会变成贪心不足的妇人。可是心里一刹那间,还是有些黯然。
杜怀瑾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扭过头问:“怎么不说话了?”
孩子会有的,大家别急……
子夜是亲妈,不会虐人滴……
第二百三十三章 惊闻(二)
沈紫言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随即意识到他看不见,随即说道:“有些冷呢。”杜怀瑾就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源源不断的热气从他身上传来。让沈紫言觉得格外的安心,忍不住打趣:“我记得你从前身子总是微微泛凉,现在倒是热得和一团火似的。”
杜怀瑾从前也并不知道如此,只当是她在玩笑,轻笑出声,扭过头蹭了蹭她冰冷的面颊,“那你可有福了。夏日发凉,冬日发热,岂不是正好让你适应这节气?”沈紫言愣了一愣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与我何干?”明显的心虚。
杜怀瑾哪里听不出来,笑意更添了几分暧昧,“我与紫言同床共寝,如何无关?”沈紫言怕他再说平去,越说越轻佻,索性就岔开了话题,“待会你慢些走,只怕那小路上的荆棘都结了冰,更难行了。”杜怀瑾知道她面皮薄,也不再多打趣,顺着她的话说道:“无碍,我穿着木屐。”
迎面北方吹来,叫人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泛着寒意。沈紫言情不自禁的紧紧贴住了他的后背,似乎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一般。杜怀瑾琥珀色的眼眸分外柔和,叫这冰天雪地的冬日多了几分春色。
行到通往夫夫人的院子那条小路上时,沈紫言从杜怀瑾背后向下望去,之间小路上慢慢的都是褐色的,结霜的荆棘,这样的路,滑倒的风险实在太大。沈紫言圈住杜怀瑾脖颈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低声嘱咐:“小心些。”
杜怀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脚步轻快的踏了上去。果真是习过武的人,脚下十分稳当,沈紫言一直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只是还没等她缓一口气,就见杜怀瑾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左右摇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稳。沈紫言发出低低的惊呼,几乎不敢睁开眼睛。这一摔下去,自己极有可能会一头栽进那堆删棘从里,虽说自己身上穿得厚实,可自己的脸却是露在外面……
“杜怀瑾,你当心……”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下面的话鲠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杜怀瑾身子晃荡得更是厉害,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沈紫言将头重重埋在他背上,只求摔下去时,不会跌得太惨。
哪知杜怀瑾身形一晃,却又稳稳站住了。沈紫言在他背上,好一阵喘不过气来,直到身子崩得生疼,才用一只手拭了拭额上的冷汗。杜怀瑾喉结上下错动,发出低低的笑声,“原来紫言如此胆小。”
沈紫言一愣之下,已知道他是故意为之,想到方才的惊险,平添了几分怒火,“杜怀瑾!”杜怀瑾却摇头晃脑,怪声怪气的吟道:“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拉杖落手心茫然。唉,忽闻河东狮子吼,拉杖落手心茫然……”亏得他还能气定神闲的吟诗。
“放我下来。”沈紫言气极反笑,“我自己去。”杜怀瑾却嬉皮笑脸的转过脸问:“紫言生气了?”岂止是生气!杜怀瑾再多几次这样的戏弄,只怕沈紫言迟早会吓出病来。她自问不是胆小的人,可也经不起杜怀瑾如此折腾。
杜怀瑾却是一刻也不肯闲下来的人,见着沈紫言生气,不紧不慢的晃悠悠向前走,“马上就要到大哥的院子了,你这样怒气冲冲的闯进去,吓着旁人可怎生是好……”沈紫言听着他的风凉话,使劲拧了拧他的肩膀,这才觉得气平了些。
她那点小力气,又隔着厚厚的皮毛衣裳,对于杜怀瑾而言,不过如同搔痒一般。然而还是装模作样的抽了口冷气:“好痛,好痛,娘子轻些,为夫挨不住痛……”沈紫言明知他是装腔作势,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方才的怒火来得快去得快,“你还有怕痛的时候?”
杜怀瑾在前面眉开眼笑,似乎颇为受用的样子,“那是自然。”沈紫言哪里听不出他话里浓浓的笑意,撅了撅嘴,一抬头,就见杜怀瑾停在了院子门前。方才热烈的气氛,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紫言知道他心里的郁结,叹了口气,也不挑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些,“我们进去吧。”杜怀瑾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慢慢随着这北风,烟消云散。点了点头,“好。”慢慢蹲下身子,轻轻将她放下,扶住了她的胳膊,“走吧。”
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的低落,沈紫言就握住了他的手,似乎要给他鼓励一般。杜怀瑾笑了笑,就见守门的婆子迎了上来,“三少爷、三失人!”波紫言笑道:“我们来看看大嫂。”那婆子脸上堆满了笑,急匆匆的前去通传。
片刻之间,就见大夫人身边的裴妈妈疾步迎了上来,迎着二人进了屋子,杜怀瑾就漫不经心的问道:“大哥呢?”许妈妈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大少爷在书房呢。”大冷天的,宁肯在冷冷清清的书房,也不肯呆在这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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