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现着温和的笑容,而对于沈家其他人,几乎是讳莫如深的态度。
不知为何,杜怀瑾眼前就浮现少年时在慈济寺,二人初见的情形,那时候她安静得好像静静开放在山谷里的幽兰,那时他不过是一瞬之间的惊艳,只觉得她的美灵动脱俗,就此惊鸿一瞥。只不过,若是没有杜水云闹出的那件小事,他自己可能转头就会忘了沈紫言这个人。他生于贵胄之家,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沈紫言虽然是他见过的美人中拔尖的,可也没有在她心上划下多少印记,只不过是那样一件小事,就叫他深深记住了她。
日后偶然居然还会想起,那时她在被泼了一裙子茶水时,温和,明媚的笑容。让他的心,一瞬间沉沉浮浮,有生以来第一次,很想亲近一个人。很想和她说说话,只是礼法在前,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后来就是在空明寺中的偶遇,那时一眼瞥见许熙将她遮在身后的小心翼翼,心里有一角骤然掀起了一阵恼意。
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在那么一瞬间,他心里居然是嫉妒又失落的。
再后来就是在王府花园的相遇,其实也该感谢杜水云无心的漏嘴,不然,他怎么会刚巧在那里喝茶。只不过这件事是要一辈子埋在心中的,若是就这样说了出来,岂不是被人取笑上好一阵。那时与她对弈,他漫不经心的外表下,一颗心早已欢乐得想高歌,只是不能,也不想吓着对面的女子。
沈家是书香门第,读书人世家,若是他做出什么越礼的事情,说出什么逾越的话,面前的小妹杜水云可能不会在意,可要是就此在沈紫言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那可就糟了。毕竟他有意无意的,听见母亲似乎有向沈家提亲的意思。
在此之前,他也自己的婚事迟早拖不下去,父亲那里可以拖一拖,母亲那里却是怎么也逃不过去的。只是他心里有深深的失落感,这几年,他不知多少次见着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这两对夫妇之间的貌合神离,对于自己未来的婚事,有着说不出的郁结。甚至,还有些恐慌,害怕自己一觉醒来,身边睡着的是妻子,却也是陌路人。
那时候西晨风就常常取笑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在这事上,怎么婆婆妈**和小女人似的。他只是苦笑,冷眼旁观着大哥二哥的生活,觉得充满了深深的悲哀。
只不过是一抬眼,就看见对面的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好似夏日里的阳光,一瞬之间,就灼伤了他的眼睛。一壶桂花酒,他看见她醉融融的神色,白皙的面颊上浮现了一团红云,几乎透明一般。那时他就想,若是此生,能和她一起度过,那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譬如在一起饮酒,一起下棋,或者,一起玩笑。
他终于如愿娶到了她。也正如他所想,他的夫人,聪明大气却又迟钝害羞,这样矛盾的一个人,却叫他欣喜若狂。
杜怀瑾出神的功夫里,大夫人已走了进来,瞧见沈紫言半躺在床上,而她床边坐着一位华服妇人,只是一个背影,也看不出是谁,立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诧异,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色,“这是怎么了?”
在福王妃和杜怀瑾面前,沈紫言也不好做得太过,毕竟一个是自己的婆婆,一个是夫君,也不好在他们面前摆脸色。只是对大太太一肚子的怒火,实在亲不起来,也不过淡淡说道:“偶感风寒罢了。”
大太太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似乎是生怕被传染到的模样。
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杜怀瑾微垂着眼睑,心里更是抽了一抽。她的夫人,少年丧母,回门那一日可以见得,她继母不是个好相与的,大姐是个懦弱的,现在大伯母又是个这样的人物。又看了沈紫言一眼,见她脸上是少有的淡漠,他心头似有刀尖划过一般,暗暗叹了一口气,眼里更多了几分怜惜。
福王妃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自己做婆婆的都没有说什么,她一个做伯母的就一惊一乍,这是要给谁看。
一时间屋子里静静的,落针可闻。沈大太太神色微僵,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一身大红色刻丝褙子的沈佩夏从沈大太太背后探出头来,甜甜的的叫了声:“三堂姐”只是始终不敢靠前,在离床边将近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沈紫言看着她满头摇晃的金钗,在阳光的折射下,几乎要晃花了她的眼睛,下意识的回避了光线,眨了眨眼,眼泪几乎要被刺得掉下来,微垂了头,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说道:“你来了。”
沈佩夏笑得十分殷勤,“我们姐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母亲惦记着你,常常说起你,这次好容易得闲,特地带我来看看你,我们姐妹也……”最后半句话突兀的咽了下去。她本身要说好好说说话,想到沈紫言风寒在身,自然不愿多靠近,自然也不会说下去。
福王妃听着,暗中蹙了蹙眉头。转念想到这是沈紫言的大伯母和堂妹,无论如何也要给三分薄面,不然,叫她在那些惯会看眼色的下人们面前如何做人岂不是只当她轻瞧了她们沈家的人了?
心里虽对大太太十分不喜,看不惯她的作风,还是打起精神来,从床边的绣墩上站起身来,笑着打招呼:“可巧我们紫言病了,您就过来了。”大夫人顿时一惊,万万没想到坐在沈紫言身边,握着她的手的妇人居然会是福王妃。
一惊之下,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容,笑容满面的说道:“您待我们家紫言可真是体贴……”这就好比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福王妃眼见着沈紫言病着,而她做大伯母的也不上前问候一声,反倒是在他跟前讨好,心里自有三分不屑。这些年在她面前讨好卖乖的不知有多少,哪一个是真得了她的喜欢
福王妃脸上笑意淡淡的,也看不出喜怒,只是没有大太太想象的热情,“入了我们杜家的门,就是我们杜家的人……”说得十分隐晦。大太太却已是受宠若惊,哪里想得到福王妃话里的深意,只扬声吩咐床上的沈紫言:“王妃待你如亲身女儿一般,你可不能恃宠而骄,也要孝顺淑德……”竟开始长篇大论的教训起沈紫言来。
福王妃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杜怀瑾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屡次想要出去,又怕沈紫言在大太太跟前心里不舒服,强耐着性子听大太太说话。
而沈佩夏就开始有意无意的瞟向杜怀瑾,见着他一身天青色衣袍,整个人风神如玉,俊美无双,心里怦怦直跳。双靥微红,自信没有什么比不上沈紫言的地方,又见着杜怀瑾始终不冷不热的站在沈紫言床头,并未走近半步,在心里冷笑不已,嫁得好又如何,还不是不得夫君欢心,这样想着,大着胆子朝着杜怀瑾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
杜怀瑾虽垂着眼帘,眼角余光却无时不刻不挂着沈紫言,只是对面沈佩夏的目光太过火热,久而久之,他也有所察觉,不由抬头顺着目光的来源望了一眼。那边沈佩夏见着杜怀瑾望过来,心里乐开了花,冲着他嫣然一笑。
杜怀瑾微微一愣,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佩春只当杜怀瑾是被自己方才的笑容所迷,心里更是得意,眉宇间就多了几分自得,初来时的拘谨烟消云散。这一幕自然被站在福王妃身边的林妈妈尽收眼底,她眉眼也没有动一下,依然神色如常的听着福王妃说话。
殊不知杜怀瑾是被沈佩夏的大胆惊了一惊,他出身在福王府,与福王府来往的都是些大家,所见到的女子也都是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见了陌生男子,避之不及,哪里会有这样暧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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