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幼时被老师当堂表扬。
“谢谢爸爸。”谢茉轻声不自在说。
谢茉知道,这年代因能刊印文章的报纸刊物很少,所选的每一篇文章皆经过精选,想冒头特别困难,她没被退稿还被选上,甚至被评为一等奖,她内心深处不是不自得的。
谢济民的夸奖令她莫名羞窘,潜藏的浮躁随之一扫而空。她不能原地踏步。她需要更踏实,精益求精,才能心无旁骛地不断前行,才能愈发坦然面对父亲的夸赞。
谢济民笑道:“爸爸很骄傲,也很自豪。”
可不是骄傲。
报纸搁在办公桌上,被来谈事的同志瞧见,一读之下连声夸赞,对方念叨“谢茉”这个名字时,目光不由地转向他,他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谦虚大方承认:“是我姑娘。平日爱读书写文章,见省报征文,便尝试投稿,没想到被选上了,打电话给家里,我便抽空看看。”
然后对方生生恭维了半刻钟。
按他脾性,他最不耐听人吹捧,但那天的吹捧,他却没制止。
谢茉抿唇笑,问:“那,爸爸对我有什么指导吗?”
顿了片晌儿,谢济民说:“笔杆如枪杆,要善加使用,言辞如刀,可伤人,亦可伤己,所以下笔前要深入思考。”
“这并非束缚你的手脚,而是要你千锤百炼文字,写具有力量感的文章。”
“文以载道,要言之有物,要有深度。这就回到你离家前我对你的叮嘱,要紧跟时代发展的脉搏,深刻思考。”
“嗯嗯!”谢茉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您跟妈妈的叮嘱我都记在心上。”
电话换到章明月,母女俩对话就日常许多。
“前段时间我们单位一姑娘去海城出差,说要买大衣,我就让她给你捎带了一件。天气越来越冷,等衣服寄过去,你正好穿。”
没两天谢茉便收到章明月的包裹,里头除了一件黑色女式长款大衣,还有不少青城那边的特产干货,倒是给最近渐趋单一化的餐桌增色不少。
大衣款式经典,放到后世也不过时,谢茉穿上身,长度刚好在膝盖下,里头套一件毛衣,脖子上围一条红围巾,谢茉一到公社大院便被三三两两的女同志凑上来打听。
“大衣哪里买的?”
“哎呦,这款式可真时髦,县城商场可没见过。”
“……”
谢茉能透露的,她一一耐心回答。
下午易学英就凑过来给她说:“因为你这件大衣,不少人犯了眼红病,嚼嚼咕咕说酸话呢。”
如今办公室两男两女,性别平衡,氛围也很平和。短腿男同志叫何家喜,是个很开朗活跃的年轻人,能言善道,很会做人。广播室如今就是他与谢茉分管,两人配合愉快。
黄t长明本就寡言,如今更沉默了。
易学英倒没啥变化,风风火火,三不五时跟谢茉讲点八卦。
谢茉听见易学英的话,便道:“一件大衣就得了眼红病,那我要去跟邢主任提议在咱们下一回大会上批判这股爱慕虚荣的风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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