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狠狠地呻了一口。
“我要把这些……把这些聪明人统统都枪毙了才解恨!咱们赶快离开这儿吧,看在上帝的面上!我不能再看她啦。我心里直翻腾!”
“咱们是不是把她埋了!”葛利高里问。
“你这是怎么啦,难道咱们签了承包埋葬所有死人的合同啦?”普罗霍尔生气地说。“在亚戈德诺耶埋了一个老头子,又要在这儿埋这个娘儿们……咱们要把他们统统埋掉,手上就不知道要磨出多少层老茧啦!再说咱们拿什么挖坟坑呀?老哥,用马刀可掘不成坟坑呀,上地干结得像石头一样硬,硬土足有一俄尺深。”
普罗霍尔心慌意乱,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靴子尖儿伸进马镫里去。 他们又爬上山岗,一直在紧张地想着什么心事的普罗霍尔突然问:“我说,潘苔莱维奇,这血该流够了吧?”
“差不多啦。”
“你是怎么想的,这场戏快收场了吗?”
“等他们把咱们打垮了,就收场啦。”
“好啊,幸福的日子来到啦,只有魔鬼高兴!他们最好快点儿把咱们打垮吧。
跟德国人打仗的时候,士兵自己故意打伤手指,就可以让他退役回家去,可是如今,即便砍掉自个儿的一只手,还是要强迫你照样服役。部队一只手的也要,瘸子也要,斜眼的也要,患小肠疝气的也要,什么乌龟王八蛋都要,只要能两条腿站着的就行。
难道这场战争就如此收场吗?叫他们统统见鬼去吧!“普罗霍尔绝望地骂道,然后走下大道,下了马,低声嘟哝着,动手去松马肚带。
夜里,葛利高里来到离梅德维季河口镇不远的霍万斯基村。村边第三团的哨兵拦住了他,但是当哥萨克们听出是自己的师长的时候,就回答了葛利高里的问话,说师部就驻在这个村子里,参谋长科佩洛夫中尉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爱说话儿的哨长派一个哥萨克送葛利高里到司令部去;最后他又补充说:“敌人修筑了非常坚固的工事,葛利高里·潘苔莱维奇,大概咱们不会很快就攻下梅德维季河口镇。至于将来怎样,那就只有天知道啦……咱们的兵力也很充足。听说,好像英国军队正从莫罗佐夫斯克开过来。您没有听说吗?”
“没有,”葛利高里策马走去,回答说。
师部占用的那座房子的百叶窗都关得紧紧的。葛利高里以为屋子里没有人,但是一走进过道,就听见了乱哄哄的、热烈的谈话声。他从暗夜里走进屋子,内室天花板上的那盏大吊灯的亮光刺得他的眼睛都花了,浓重、辛辣的叶子烟味儿钻进了鼻孔。
“你到底来啦!”科佩洛夫从在桌子上空飘荡的灰色烟雾中钻了出来,兴高采烈地说。“老兄,我们等你等得都急死啦!”
葛利高里跟屋子里的人问候过,脱下军大衣,摘下帽子,走到桌边。
“看你们抽得乌烟瘴气的!简直没法喘气啦。开开一个小窗户也好嘛,你们关得真够严实啊!”他皱着眉头说。
坐在科佩洛夫旁边的哈尔兰皮。叶尔马科夫含笑说:“我们闻惯了,也就不觉得啦。”他用胳膊肘子顶开窗上的洞窗,使劲推开了百叶窗。
一阵夜晚的新鲜空气冲进了屋子。灯光猛地亮了一下,熄灭了。
“这太不像个会过日子的人啦!为什么要把窗上的玻璃打碎呢?”科佩洛夫手在桌上乱摸着,不满意地说。“谁有火柴?小心点儿,墨水瓶儿就在地图旁边。”
点上灯,又关上了窗户,于是科佩洛夫匆忙开口说:“麦列霍夫同志,现在前线的情况是:红军坚守在梅德维季河口镇,集中了将近四千人的兵力,从三面防守这个市镇。他们的炮队和机枪数量是很可观的。他们在修道院附近和其他许多地段都挖了战壕。他们控制着顿河沿岸的制高点。这样一来,他们的阵地,虽然不能说是攻不破,但是至少是很难攻占的。我们这方面,除了菲茨哈拉乌罗夫将军的一个师和两个军官突击队以外,开来的还有博加特廖夫的第六旅的全部和咱们第一师。
但是第一师并没有全部到齐,步兵团还没有到,这个团还在霍皮奥尔河口附近的什么地方,骑兵倒是全都开到啦,不过各连远不是满员的。“
“譬如说,像我这团的第三连,只有三十八个哥萨克,”第四团团长杜达列夫准尉说。
“原有多少人?”叶尔马科夫问。
“九十一个。”
“你怎么把一个连都搞散啦?你算个什么团长?”葛利高里皱着眉头,用手指头敲着桌子,问。
“鬼能拦住他们!都回村子探亲去啦。不过很快他们就会回来的。今天跑回来三个。”
科佩洛夫把地图推到葛利高里面前,用小指指着部队驻守的位置,继续说:“我们师还没有投人进攻。只有我们的第二团,昨天在这个地区徒步攻了一下子,但是很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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