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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我不许你打我!”葛利高里闷声说道,然后咬紧牙关,把拐杖夺了下来,往膝盖上一磕——咔嚓一声,折成了两截!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攥紧拳头,照着儿子的脖子上打去。

“我要在村民大会上抽你!……唉,你这个孬种,该死的畜生!”他乱蹬乱踹,想踢儿子一脚。“我给你把那个傻丫头玛尔宫什卡娶来!……我就去张罗!……你瞧着吧!

母亲听见吵闹声就跑了过来。

“普罗珂菲奇,普罗珂菲奇!你先消消气吧!……你等等!

但是老头子气得可真非同小可:给了老婆子一下子,又把放缝纫机的小桌子掀了,折腾够了,便奔到院子里去了。葛利高里还没来得及把那件扭打时撕破袖子的衬衣脱下来,门又猛地响了,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重又满面怒气地站在门坎儿上。

“给狗崽子娶亲!……”他像马一样跺着脚,目光紧盯着葛利高里的筋肉发达的脊背。“我给你娶亲!……明天我就请人去说媒!活到了这把年纪,倒因为儿子不肖,叫人家当面嘲笑!”

“让我先穿上衣服,然后你再给我娶媳妇。”

“我要给你娶!……给你娶个傻丫头!……”他砰地一下关上了门,咚咚的脚步声在台阶上响了一阵,消失了。

第一卷 第十一章

在谢特拉科夫村外的草原上,排列着一排一排的帆布篷的大车。白屋顶、街道笔直、市容整齐的小市镇不知不觉地迅速发展起来了,市镇中心有个不大的广场,一个哨兵在广场上走来走去。

军营里照例开始过起了年年五月都是一样的单调的生活。每天早上起来,哥萨克看马队就把马匹赶到野营地来。洗刷,备马,点名,排队等等工作开始了。野营主任是一名校官,波波夫中校,他喜欢大喊大叫,不时就响亮地喊一声,教练青年哥萨克的下级士官在高声地喊着口令。他们演习攻占小山头,机警地迂回包抄“敌人”。用连珠枪打靶。年轻些的哥萨克都兴高采烈地参加劈刺竞赛,年长些的——都尽力逃避操练。

人们被炎热和伏特加酒弄得嗓子都哑了,可是一长排有篷大车的上空,却刮着芳香的、令人陶醉的和风,金花鼠在远处吱吱叫着,草原从市镇和冒着炊烟的、粉刷得洁白的房舍边伸展开去,奔向远方。

在离营前一星期,炮兵伊万的亲兄弟安得烈。托米林的妻子来探亲。带来了很多家里做的奶油小面包、各种各样的吃食和一堆乡里新闻。

第二天一清早她就走了。从哥萨克们这里给他们的家人和亲属带回去问候和叮咛。只有司捷潘。阿司塔霍夫什么信儿也没有托她带。因为在她到来的前夕他病了,他用伏特加来恶治,所以不仅没有看到托米林的妻子,甚至与人世都隔绝了。他没有去参加操练。军医根据他的要求给他放一次血,往胸膛上放了有一打蚂蟥。司捷潘只穿了一件衬衣,坐在自己大车的轮子旁边,——罩着白套的制帽躇满了车轴上的油泥,——他努着嘴,看着蚂蟥在他那鼓胀的半圆形的胸膛上吸血,它们都被黑血胀得鼓鼓的。

团军医站在旁边,抽着烟,从稀疏的牙缝里喷出烟雾。

“觉得舒服点儿吗?”

“从胸膛里把血吸出来,心里好像透亮了一点……”

“蚂蟥——这是最好的治法广托米林走到他面前,挤了挤眼睛。

“司捷潘,我想跟你说句话。”

“说吧。”

“咱们到别处去一会儿。”

司捷潘哼哼着,站起身来,跟托米林一同走了。

“好,说吧。”

“我的老婆来了……今天已经回去啦。”

“啊。”

“村子里都在议论你的老婆……”

“议论些什么?”

“很不好听。”

“到底是什么事呢?”

“跟葛利什卡。麦列霍夫勾搭上啦……而且是明目张胆。”

司捷潘睑色苍白,把蚂蟥从胸膛上扯下来,用脚把它们踩死。踩死了最后一只蚂蟥,他扣上了衬衣的领子,接着,又像是害怕什么似的,重新又把领子解开……

像石灰一样煞白的嘴唇一刻也安静不下来:时而哆嗦,露出莫名其妙的傻笑,时而紧紧地抿起来,鼓成一个发青色的圆球……托米林觉得,司捷潘好像是在用牙齿嚼着什么坚硬的、很难咬住的东西。渐渐地司捷潘脸上重又有了血色,用牙齿从里面咬住的嘴唇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司捷潘摘下制帽,用袖子擦着白帽顶上蹭的车轴油泥点子,响亮地说道:“谢谢你告诉我的消息。”

“我是想叫你心里先有点底儿……请原谅……家里,我娘儿们说,就是如此这般议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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