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满脸的阴霾,皇后忍不住上前深深施礼,随即开口劝道:“皇上,岳武穆是说过,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则天下太平矣,太祖皇帝也引之为祖训,可纵观天下古今,什么时候真有这般盛世?妾一介女流,不该言涉政务,可还是想劝皇上一句,不可过激。一举根除那些人容易,一举根除积弊却难。妾担心的是,这晋王府的事情,究竟该怎么办?”
看了一眼满脸忧色的皇后,皇帝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了起来。
“朕倒要看看那些人能把晋王撺掇到什么地步——宣府大同的弊案,就交给晋王主持去审。还有,那个太医院御医越山元,医术昏庸,老朽无能,今以误诊喜脉畏罪自尽,着追革御医,越家人逐出京城。至于晋王妃那边,先晾着。晋王如此,她这个王妃……”
PS:白天要出门办事,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这一章是定时更新。所以晚上八点前要是没更新第二章,今天就只得一章了,抱歉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妃(四)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妃(四)
电光火石之间,陈澜一下子在心里转过了千万个念头。
这是个婚姻不得自主的时代,别说是她这样无依无靠的世家女,就是那些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金枝玉叶,一样得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朱氏真是打定了主意,那么,纵使她对于嫁入皇家绝不情愿,可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然而,朱氏前脚才把苏婉儿接了过来,只交待让她多方试探点拨,其余的话一样都没说,显见是比她想的更深远。既如此,又怎么会突然提出让她去当晋王妃这种明显不合理的事?而且,朱氏眼下的情绪瞧着冷静得过头了。
想到这里,她立时醒悟过来,连忙直接往地上一跪,随即头也不抬地说:“老太太,这等大事,我原本该一切听您的吩咐,可我有几句话不得不说。且不说昨日之事来得突然,王妃来不及应变,就说这消息,也大有可斟酌的地方。晋王和王妃多年夫妻,若因为这么一件事便上书请废王妃,岂不是太无情了?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后娘娘多年无出,皇上亦是不离不弃,甚至还放逐了上书请废后的御史,如此伉俪情深,晋王要是贸贸然上奏皇上会怎么看?兴许这只是王妃一时之间得错了消息,晋王殿下不该这么不智。”
朱氏刚刚得到消息的消息太多,唯独关于晋王府内的消息却是模模糊糊。此时此刻试探过陈澜,她顿时大感欣慰,连忙伸手把人拽了起来,又按在身边坐下,这才点点头说:“好孩子,果然是玲珑心,我竟忘了这一条。只希望一切都如你所说那般,那时候我便放心了。”
果然,这不是朱氏的真实心意!陈澜心中了然,面上却越发恭谦。说了一会儿闲话,朱氏就淡然不惊地说出了另一番话来。
“今天一大早,宣府和大同弊案被都察院的三位御史一块完全揭开了盖子。皇上将户部尚书和任过山西巡抚的顺天府尹下狱,兵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张阁老受了申饬后,自请退出内阁,据说牵连的还有其他人。有御史提了晋王府妻妾争风以至于谎报喜脉的事,结果话没说完就被皇上斥之为荒谬小人,直接从午门撵了出来。此外,东昌侯夺爵毁券的正式处分已经下了,广宁伯严词申饬,罢世子勋卫之职,余下的处分还没定,只怕还是要审。”
到了这份上,陈澜心头豁然开朗。倘若自己那时候犹豫来犹豫去,随后憋出一句一切听老太太吩咐,只怕这会儿朱氏就会是另一番态度了。所幸她一直保持着相当的清醒,时时刻刻记着亲疏有别,并没有在这事情上葬送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
因而,她少不得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又问了几个不那么着边际的问题,朱氏果然解释得异常耐心,随即又问起了苏婉儿。惊疑于老太太在这当口上还记得苏婉儿,陈澜想起侍立在外头的玉芍,就知道朱氏必定已经知道了苏婉儿先头的表现,于是也索性一五一十复述了苏婉儿的话。
“我就知道,这是个想上青云的。”刚刚试探过陈澜,再加上朝中传来的消息远远比想象中的好,至少皇帝并非是单纯收拾勋贵世家,因而朱氏的心情也自然愉悦了些,自然而然就把陈澜看成了更值得信赖的心腹,“我们家往来的文官不多,再加上这些年文官也多有汰换,就更加寻不到什么交情好的了。晋王向来好文爱诗,和文官走得更近,此次有不少人提过,若要再纳侧室,或是册次妃,不若在官宦书香世家中选人。若是全由礼部,必得被那些阁老部堂们指使,还不如咱们家自己先寻一个设法。她又是爱慕富贵的,倒是合心意了。”
见陈澜先是目瞪口呆,随即就是心悦诚服的模样,朱氏心里又舒畅了些,随即又冷笑道:“这回咱们几家勋贵先后陷了进去,晋王府又遭了这样的事,必有王府官向晋王殿下进言,说勋贵之女多半骄纵自负之类的,不若文官家的女儿贤淑大方,这总是有备无患。苏仪要是今科真的运气好,他的师门再加上那些交情,他的妹妹也满够格的……”
话音刚落,外间就有人高声通禀道:“老太太,郑妈妈回来了,人已经到了二门。”
这一句话让朱氏神情一振,而陈澜也不禁坐直了身子,两人全都没了说话的兴致。好在郑妈**脚下极快,根本没让两人等多久就已经赶了进来,一进屋子见陈澜也在,少不得先说了两句题外话。然而,朱氏却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的话。
“昨儿个晚上你吩咐送信人的话就很好。以后若有什么事,直接对澜儿说就是,不用避着她。她若是不可靠,我身边也没个可靠人了!”
老太太既这么说,郑妈妈不由得又瞅了陈澜一眼,心里猜测自己刚刚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些天从旁看着,她也觉得这位三小姐应不是那些自以为聪明耍弄心计的,因而忙点头答应,却又朝陈澜使了个眼色。见陈澜表情一凛,往朱氏旁边站了站,她暗赞其聪敏,随即才按了按心中那一丝惊惶,竟是双膝一软往前跪下了。
见此情形,朱氏脸色倏然一沉:“是出了事?”
“晋王殿下……一大早入坤宁宫请皇后娘娘转交题本,据说,题本上直说王妃不贤,应当是请废王妃的意思。这是德妃娘娘打听到的消息,只毕竟是坤宁宫,太多内情打探不出来。”
尽管刚刚才向陈澜试探过,但这一时刻,朱氏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一柄大锤子狠狠敲了一下,整个人都发麻了。好半晌,她才清醒了过来,却感觉到郑妈妈和陈澜正在手忙脚乱地替自己揉搓前胸后背。她一把拨开了两人,随即又厉声问道:“别支支吾吾的,还有呢?”
“还有……皇上令晋王主持清查宣府大同的互市走私弊案。”
“皇上令他主持……可他之前在王府遭了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撂下自己的王妃?”
“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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