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正站在圣坛上,几分钟后将成为她丈夫的拉克伦在她身旁,两人肩并肩面对着神父。拉克伦今天穿着黑色的礼服。
脸上带着荡人心魄的微笑,愈发显得帅气逼人。
表面上看,他似乎是真的爱她,而不是出于平息事态的心情而被迫娶她,但金白利私下也曾仔细想过,要是她希望他们婚后的生活不起波澜,那就得睁只眼闭只眼,把他还在爱着别人的事置之脑后,权且只把他看作一个魅力十足的性感男人来接受。
金白利今天也显得特别光彩照人。乳白色的婚妙裙配着一件白色的紧身马甲,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苗条的身材。她的发型今天也为她增色不少,那是她的新女佣,一个名叫简的年轻女孩为她精心梳理的。
自从得知玛丽被解雇的消息后,梅根便亲自为金白利物色了这个简。那是一个年轻,而且性情也很随和的女孩,最重要的是她还愿意跟着金白利一起到苏格兰高地去。“新到一个地方,一切都不熟悉,你最好能带个自己的贴身仆人去。”梅根当时是这么对金白利说的。“简会对你忠心不二的,你尽管放心好啦。”
现在已被幸福溢满的金白利强迫自己听着神父的主持,跟着神父复诵誓词:“我愿嫁给拉克伦·麦格列高为妻,并以法律的名义宣誓,不论富贵还是贫穷,不论健康还是病患,都永不跟他分离。”
这是一个庄严的盟誓,与金白利心中那涌动的幸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怎么也无法让自己严肃起来,她嘴边总是难以抑制地挂着一丝甜蜜的微笑。
神父宣布交换戒指时,拉克伦拉起她的手,把一只结婚戒指戴到了她的手上。他还拿着另外一只华贵的钻石订婚戒指,戒指中间镶着一颗金白利从没见过的巨大钻石,四周还嵌着一颗颗粉红色的名贵珍珠。这是麦格列高家的一件家传首饰,是昨天才从马斯特那儿拿回来的。金白利被这件宝物惊呆了,她见拉克伦想从她手上取下原先那个翡翠石的戒指,戴上这只大钻戒,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赶忙阻止了他。拉克伦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她。金白利低着头柔声说:“我喜欢你给我的第一个戒指。我想一直戴着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拉克伦的表情变得有点痴醉了。按婚礼仪式他还不到吻她的时候,但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站在一旁的神父一个劲地清着嗓子,想让新郎恢复理智。等神父总算念完誓约,这对新人早就抱在了一起,深情地吻着了。
他们结婚了,真正地成了合法夫妻了。金白利太兴奋了,甚至连亲朋好友的祝贺都几乎没听到。他们准备婚礼一完就马上驱车离开谢灵·克罗斯。
德夫林为他们准备了一辆专用的马车——他家里有好几辆这种公爵专用马车,甚至连赶车人和骑马侍从都为他们准备好了。
拉克伦临行前,德夫林对他说:“谢灵·克罗斯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着。欢迎你们再来做客。”这一举动让所有在场的人,包括梅根在内都大吃一惊。接着,德夫林又开玩笑似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也别他妈的来得太频繁了。”
分别的场面真是感人,金白利跟梅根告别时,差点儿流泪了。在谢灵·克罗斯的这些日子里,她有过痛苦,也有过欢欣,而梅根却一直是那么善解人意,那么暖人心怀。事实上,梅根已成为她生平结交的最亲密的朋友,她们已经结下了不解之缘。今后的日子里,金白利会一直思念梅根,梅根也答应有机会一定要到苏格兰高地去看望他们。
因为他们婚礼一结束就要启程,所以那天一大早金白利就来到塞梭的房间——她想最后再看他一眼。这时的塞梭神智已经清醒了,但是还睡眼朦胧,一副乖戾老头的模样。金白利本来就没指望老头会说什么好话,事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觉感叹那次“拜访”居然没有破坏她一天的心情,也算是一种奇迹。也可能是想到以后可以不再看他那副乖戾样子吧,金白利当时简直有点心花怒放。
“我想我是没那个福气,指望你去参加婚礼了,”金白利平静地说,“否则就太难为你了。况且你也不会去的。”
塞梭“哼”了一声,“当然,我是不会去的。我没那么蠢。
只有像你这种天底下头号蠢货,才想得着要去嫁给……“
“我们别谈论这件事,好吗?我嫁不嫁给他与你无关。对不起,我来这儿不是和你争论的。”
“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塞梭愤愤不平地咕哝着。
“你错了,我可不会忘恩负义。我今天就是来感谢你的,感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让我住在你的家里,给我饭吃,给我衣穿,如果你能再给我一点关爱,那就更好了。遗憾的是你虽然养着我,却又那么讨厌我。不过现在我对你的无奈深表理解。”
塞梭被她说中了要害,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我本来并不讨厌你,我只是厌恶你父亲。而你却随时让我想起他。”
“好了,关于这一点你尽管放心。从今以后,你就不用再受罪见到我了。我们就此道别。我衷心希望你和温尼弗雷德幸福。”
“这么说,你那个苏格兰人不准备告她啦?他想私了?”
“他已经拿回了珠宝首饰及房子的地契。如果你能在今早我们离开前把支票开给他,那所有的事都一笔勾销。”
“那真谢谢他了。”
金白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不到这样的话居然会从塞梭的嘴中说出。她真是惊讶极了。她本来已转身想离开,却又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来默默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足足有一分多钟。二十一年来,她一直以为他就是自己的父亲。但是他对“女儿”却没付出一点关爱,对妻子也没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她想知道,为什么母亲会默默地忍受这一切。
金白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为什么我母亲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呢?她完全可以离开,为什么她要留下来,过这种郁郁寡欢的日子?”
塞梭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她受过的教育告诉她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她不像你,她说什么也不会违抗父母之命。她父母要她嫁给我,她就嫁给我,而且她也能够随遇而安。这样也才合乎体统嘛。”
“随遇而安?”金白利感到大惑不解。“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那么痛苦,这还叫随遇而安?”
塞梭又一次胀红了脸。他实在不想再多说了——可忍不住还是又补充了一句:“她留下来大概还是为了你。她不想让你从小就蒙上‘私生子’的阴影。要知道,一旦她离开我,我就会毫不客气地把这秘密捅出去的。”
金白利痛苦地摇着头:“你在捉弄她,是吗?”
“你他妈的在说些什么?!”塞梭恼羞成怒地瞪着眼睛。
“你自己痛苦,也不让别人好过,是吗?”
“我……”
“就像现在,你不会对任何人说我不是你女儿一样,这事你也只能在心里挣扎。你知道这类事情一旦张扬出去,人们通常会嘲笑谁?他们是会嘲笑一个已死去的妻子呢,还是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愚蠢的丈夫?你从来就不愿承认自己是个笨蛋。这一点你我心里都明白。哦,上帝!我倒希望你刚发现这事就把她赶出门去,那样她也会比跟着你快乐得多。不过,我跟她可不一样。我知道自己的幸福在哪儿,我会过得很快乐的。”
“臭丫头,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可是蠢透了,”塞梭嘲讽地说。“一个独身女人,带着一个私生子,那会被人们的唾沫淹死!你母亲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是不愿走到这一步的。流言蜚语会彻底毁了她。跟我在一起,她至少可以在别人面前抬着头,享有她在上层社会应有的地位。告诉你吧,她其实是很感激我的。上帝可以作证,她跟着我并没有痛苦不堪。哦,可是又有谁关心过我呢?这么些年来我得到了什么呢?到头来,我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家寡人!”
“你本来完全可以赢得我的心!你如果稍微对我好点,我会爱你,亲近你的,哦,不过我忘了,我的存在似乎总让你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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