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沿,捂着脸痛哭流涕,床下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百无聊赖地玩着地上的泥巴。
“小蛮,你爹那畜牲被外面的狐狸精迷走了,不要你了。你以后不许再叫他爹,看到他记得朝他吐口水。”
小小蛮乖乖地点头,抬眼笑得甜蜜蜜:“知道了,世上只有娘最好。”
结果她娘一时开心,给她做了一顿好吃的。
晚上她爹不知为啥回来了,小小蛮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的一声爹,换来了三四串糖葫芦和好几件新衣服,还被带出去看花灯,吃糖人儿,牛肉面。
回头她爹走了,她娘给她一顿嘴巴子,打得她在床上躺了三天。
“你天生就是个贱胚!”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她天生目光短浅,懒得考虑很远很远以后的事情,别人拿出什么绚丽多彩的东西来,她肯定是第一个被诱惑的,只要眼下过得痛快就好,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结果就是她吃的苦比人家也多一些,但得到的东西也多一些。
只是不长久。
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像三四月的樱花,极盛极艳,眨眼就没了。在它们还存在着,美丽着的时候,尽可能去拥有,这是她的人生。
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长长久久被拥有,永远也不会凋谢的,她不知道。
或许,是亮闪闪的白银黄金,它们不会说话,却能换来好东西。所以她要当个有钱人。
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背上某个地方疼得让人冒冷汗,一抽一抽的,牵扯着右手某处,也是钻心的疼。后来有人在疼痛的地方涂了一层东西,不但没止疼,反而更疼了。
小蛮咬牙切齿地醒过来,脆弱地叹道:“什么破药,到底有没有效果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效果你早挂了,还能抱怨?”
小蛮趴在草堆上,脖子酸的要命,又不敢动,生怕把伤口碰得更疼,只得一点点把下巴朝前面蹭,舒缓一下。
一双手伸到她腋下,小心把她抬了起来,小蛮的脑袋也跟着仰过来,入目便是一张脸,上面长满了乱七八糟的络腮胡子,只有一双桃花眼依旧熠熠生辉。她叹道:“难看死了。”
泽秀皱眉道:“你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一只手托住她,另一手取了水袋来,递到她唇边:“喝点水,你昏了三四天,总算把小命捡了回来。”
小蛮闭着眼,缓缓喝了两口,只觉后背像被火在烧一样,右手腕那里也不知为何,痛得厉害,两相夹击下,她的心反而渐渐安静下来。
“连衣呢?耶律璟呢?”她问,耶律璟可不能丢,那可是个活生生的下任皇帝。
“当时有叛军追上,都走散了。不用担心,那个叫连衣的丫头身手不错,肯定没事,她会找过来的。”
她肩上的衣服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宝蓝色抹胸,泽秀急忙替她拽上去,不敢低头看。
“男女……授受不亲,你第二次剥我衣服。”她笑得很没正经。
泽秀懒得理她,将水袋丢到一旁,道:“你的伤很严重,但还不致命,致命的是这里——”他抓起她的右手,轻轻晃了一下,上面厚厚地缠着一层纱布,隐约还有血色渗透出来。“这里的伤应当用残忍来形容,伤口陈旧,还这么严重,你以前都不觉得疼吗?”
小蛮皱着眉头去看,他不碰还好,一碰手腕就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疼得她背后开始缩紧,牵扯着箭伤,真是痛得无边无际。
她都快忘记这里的伤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会她还在梧桐镇当乖女儿,一天有人来挟持她,用钢丝勒破了她的手,当场流血不止,后来老沙给她一些金创药,血倒是不流了,伤口也不疼,但就是不见好,平日里像个孩子的嘴微微合着,怎么搓揉也没感觉,所以她渐渐就忘了这个伤口,谁想这会突然又开始疼起来。
“伤口越来越深,再不好好治疗,你的右手就要报废。”
奇怪的是,一旦伤口开始流血,用什么药都无法止住,若是平常的伤口,流上一会也就自己停了,再上点药,好好包扎起来,不进水,最多一个月也可以痊愈。她的手腕却不停的流血,几乎流满了一茶杯的量,在他好容易强行包扎之后,又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小蛮喘了几声,道:“以前从没疼过,就是偶尔会流血,离开不归山之后就再也没犯过,所以我几乎忘了这伤。天权曾帮我看过,他说不是毒。”
泽秀扯开绷带,皱眉看了看伤口,那一圈皮肉卷了起来,微微泛出淡淡的褐色,他用手轻轻一碰,小蛮就疼得一颤。
“他说不是毒就不是?”他将染了血水的手指放在鼻子前轻轻一嗅,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是百日血竭。”
那是什么东西?小蛮见他神色不对,也跟着紧张起来。
泽秀擦了擦手,道:“是毒,不过不是毒死人,一般来说涂在武器上,造成伤口百日内不停流血,令人失血过多而死。但你这个有点不同,还用了别的东西混在里面,所以你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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