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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2页)

“我不喜欢待在这儿。”卡尔恨恨地说,似乎麦提亚是让他不开心的罪魁祸首。一阵酒嗝涌上他的喉咙,带出酸酸的酒气。他站起来,头昏眼花的伸出自己的手。凯瑟琳微笑着握着他的手,刚刚把她吞没的丛林,又把她还给了卡尔。他用力地把酒瓶远远地投进河中。

“死亡!”他喊道,盯着河水,“或许很快就会打仗,或许我会上战场,为国捐躯。”

凯瑟琳担心卡尔的情绪,搀着他回到马路上。前面麦提亚庄园里依然灯火通明,晚宴还在继续。在庄园天坛的角落,摆放着一尊青铜麦提亚佛像。在他神秘的微笑中,隐藏着对美好未来的承诺和人们美好的梦想。斯坦福家族的一位先人不辞辛劳,把他从柬埔寨的一座寺庙里偷偷运来。佛像神情安详,四只手掌心朝天,上面落满了雨水、小虫和花瓣——大自然的恩赐。

“我喜欢这里。”凯瑟琳轻轻地叹气道。

“喜欢吗?”卡尔问。

“是的。”她回答道,又冒出一个念头,“印尼人相信,房子和人一样,是有灵魂的。”

在他们头顶,屋子的山形墙有如古代维京海盗船的船头一般,昂首朝天。凯瑟琳走到门口,朝停住脚步的卡尔问:“进去吗?”

“我想再呆一会儿,抽根烟。我总担心如果在里面抽烟,会把这个大茅屋给烧了。”

他看到凯瑟琳笑了,走进屋里,消失在其中,剩下自己独自一人,在时灭时燃的香烟根里寻求温暖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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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的种子》第七章(1)

新几内亚  卡苏亚里纳海岸线

卡塞尔神父猛踩下小型摩托艇的油门,往河岸边驶去。在这里河口处,艾莲登河显得如此宽阔,对面河堤都远在视野之外。神父抬起头,眯着眼斜视令人目眩的骄阳。他忘了带手表,正在估算时间。他头戴一顶旧软帽,保护头顶不被晒晕,嘴里叼着一根尚未点燃的烟斗。帽子下, 神父的头发剪成干脆利落的短发,恰好和他的胡须一般长短。短发和胡须环绕下,是一张古铜色但并不冷漠的脸庞,明亮的蓝眸和深深的红晕平添了几分温暖。卡塞尔神父个子不大,瘦小精干,精力充沛。当没有人和他说话时,喜欢叼一根烟管把玩,一向如此。他看起来不像个牧师,他自己也承认,选择当牧师,与其说是因为出于关心人的灵魂救赎,倒不如说是因为他对人的意识和心灵充满了好奇。这番告解,他只对上帝作出,从未向当地主教透露,反正说了他也不会明白。

神父52岁,过去25年的原始生活条件损害了他的健康,患了好几种慢性病和寄生虫病,包括疟疾。上周他还因感染周期性蔓延的疟疾而卧床一星期。但早晨一个当地助手告知了他一则消息,让他极为不安,不顾自己的病痛,动身出门。有报告说,一周前,在威亚卡加地区发生了针对荷兰巡逻船的攻击,神父决定自己亲自调查清楚。

河岸边茂密的红树林沼泽封锁了阿拉弗拉海的整片海岸陆路交通。35英尺长的巨型鳄鱼,在树干与树根的盘结中沉睡。有时,它们会静静地浮在泥塘中,有如巨大的原木,似乎历经数百万年如是;也有时会混杂在树干和树枝之间交配。树干和树枝也对涉河者构成了巨大的危险。卡塞尔神父仔细地扫视着河面,躲开这些障碍物,如果碰到,小小的摩托艇说不准就会沉下去,那时神父可得蒙上帝开恩,才能从这条凶险的河流和这些钢牙怪物中脱身。无论怎样小心,船只还是有时难免碰到一两根隐蔽在浑水中的树枝。

卡塞尔神父从艾莲登河口出发,沿一条支流,逆流而上5英里到阿斯玛特的威亚卡加去。当终于看到村子时,周围一片死寂,神父充满了困惑。威亚卡加是一个小村落,在这一带更是偏僻边远的荒村。按照传统,村里的战士会列队迎接客人,大喊大叫,挥舞长矛,以显示武力,让客人行为规矩,遵从礼仪。自从荷兰人镇压这一带后,这种虚张声势和展示武力的行为已经很少出现,直到一周之前出事。或许是因为巡逻队的规模吓到了村子,无论什么原因,当时肯定不止是惯常的威胁和欢迎。如果消息可靠,在巡逻队回去的时候,有3个战士被杀,另外6个受伤。

卡塞尔神父花了数月的心血,才获得这些前猎头者的些许认同。他们的社会信仰体系,建立于对个体不幸的谴责之上。对于阿斯玛特部落而言,死亡或病痛都并非意外或没有他人的恶意,它们是敌人或敌人的灵魂引起的,因此亲属必须为死去的亲人复仇。个人之间,村子之间,部落之间的战争通常都是为了报复和寻仇引起的,而不象西方文化国家,战争更多是为了获得土地和利益。

卡塞尔神父担心,这一次杀戮事件会引发“比兹”宗教仪式:整个部落作出共同的复仇誓言,接着针对小型白人殖民地前哨展开报复性攻击,战争将会席卷整个地区。

《歌唱的种子》第七章(2)

收到枪击事件报告后,卡塞尔神父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也没有去想太多荷兰军队的事情。他对自己无可避免的死亡已看得很开,他也觉得身为士兵,就必须承担死亡的风险。他最担心的是几周内将抵达阿斯玛特的斯坦福—哥伦比亚人类学探险队。卡塞尔神父曾在一次新几内亚东北塞比克河人类学探索行动中结识了查尔斯爵士。当两人发现彼此都热衷于研究大洋神秘学时,结成了莫逆之交。神父热心地为这次探索行动提供协助,它将是新几内亚规模最大,耗费最昂贵的探索行动。神父也期盼着这支11人队伍能为他孤单冷清的生活带来热闹。一方面,他很担心他们的安危,另一方面,又盼望着他们的到来。矛盾的心情驱使他决定把情况调查个水落石出。他知道荷兰政府是无力做到这一点的。在当地的信任和接纳,政府不如神父。

神父关掉船尾的马达,把它升起来,让惯性把船送到岸边。他光着脚,爬出小艇,拉着它趟过齐踝的泥地。岸上曝晒着几艘独木舟,狰狞如木雕的鳄鱼,船首与船尾雕满了风格怪异的动物图案。在这些船只旁边,他的小艇显得卑怯而可怜。

清晨的炊火已快燃尽,飘渺的余烟弥漫在午时的空气中。村子显然最近还有人出没,但现在却一片死寂。无疑是小艇的声音把他们吓跑了,神父心想。他经常只身到这一带来,也结识了几位村民朋友。他喊着他们的名字,然后站在烈日下等待。蚊蝇在脸边嗡嗡作响,神父把它们扇开,又喊了一遍,但连一声鸟叫也没有应。寂静开始让神父不安,站了几分钟,却感觉象过了好几小时。还是没有回答,连空气都似乎没有动静。

神父竭力抑制自己的不安,开始在村里搜寻线索,找出空旷无人的原因。房子里只有潜伏的爬虫和蜥蜴。突然,神父看见村子空地边上的长型房子那有鬼鬼祟祟的举动。

神父小心翼翼地走进昏暗的小屋的唯一进口。一个状如棕色螃蟹的形体四肢着地,仓皇地爬过地板,蜷缩在屋子的一角。是一个人,又老又病,跟不上别人撤退。卡塞尔神父认出了他,用当地语言与其交谈:“别怕,奥通比,我是一个人来的。我不会伤害你, 士兵也不会来。村子里其他人都到哪去了?”

蜷缩的人没有作声。卡塞尔神父从口袋里掏出些烟草,卷了根烟,递给那个人:“来,奥通比,给你的。”

一只无力的手伸了出来,拿走了礼物。一会儿后,瑟瑟发抖的身形随着点燃的香烟的气息,渐渐伸展开来。奥通比靠在墙上休息,卡塞尔神父坐在对面,耐心地等着,然后又开始了寻问。

“关于上周的屠杀,奥通比,士兵们杀了哪些个村里的战士?”

老人静静地坐着,看着卡塞尔,嘴唇里只吐出香烟的雾气。牧师感到很沮丧,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如果是显赫的战士或部落领袖被杀,那么复仇将无可避免。他改用了另一种方式。

“奥通比,如果你帮我解答了这些问题,我会再给你两根香烟。现在听好了,上周被杀的人在村子里很重要吗?”

老人否定地摇了摇头。

“他们与村子里的首领们是亲戚吗?”

老人又一次摇头否定,伸手要他的赏赐。卡塞尔神父松了口气,卷了两根香烟,递给老人。然后,他站起身子,离开了昏暗的小屋。走到河边时,他想到,奥通比或许比他还年轻,才五十出头。这里的人老得很快。

他站在河堤上,看着空荡荡的村子,心里估计着形势。如果单单考虑地理因素,探险行动应该没什么危险。威亚卡加离传教团有5里远,而离探索行动研究的地区起码有25里远。被杀的人并非重要人物,也没有特殊关系。照他看来,要求复仇的被杀战士的灵魂对村民来说,威胁性远远不如白种人大。白人的武器和当地人误以为是超能力的想法或许会阻止他们寻仇,至少会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决定通知整装待发的探险队这件事情,但不会建议取消计划。

神父把船推回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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