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无眠。秦宜宁闭上眼便能看到孙氏身异处、满地鲜血,头颅被放入木笼高悬于杆头的惨状,那刺鼻的血腥气仿佛就在鼻端,她如何还能安睡?
秦宜宁盯着浅蓝的素纱帐子出神,帐外一盏烛火映在帐上,形成朦胧的“十”字光晕。
大风将窗棂吹的颤巍作响,烛光也跟着明明灭灭,好像听得到女子的哭声。
秦宜宁心头一惊,撩帐起身,呆立在脚踏之上,哭声又消失了。
满室陌生的摆设,阴影处漆黑一片,似藏了只猛兽,随时都能扑来将她吞食入腹。
秦宜宁揉着疼的额头,疲惫的坐回床沿,将头抵着床柱闭上眼。
“吱嘎”一声,冰糖端着一盏灯推门进来,担忧的道:“姑娘怎么没睡?”
“什么时辰了?”
“已是寅正了。”冰糖将灯放在桌上,屋内立即明亮了起来,藏在黑暗中的猛兽也都被光亮驱逐的无影无踪。
“姑娘必定是焦心的一夜没睡吧?”
“生这样大的事,我如何睡的着。”
冰糖三指搭在秦宜宁寸关尺上,诊过双手脉象后道:“姑娘身子上并无大碍,回头我给姑娘预备一些清火的菜,再多喝一些水,两就没事了,只是姑娘今日是否腹痛?”
秦宜宁点头:“的确是腹痛,手脚也冷的厉害。”
“姑娘从前受过寒,如今初潮将至,自然会腹痛,不过姑娘别担心,往后我来帮姑娘调理身子,不出一年从前落下的寒症便可解了。姑娘身体底子好,定不会影响生养的。”
秦宜宁闻言赧然:“的什么话。”
冰糖见秦宜宁终于眉头舒展,故意打趣道:“道人伦,自然礼法罢了,又不是什么坏话。咱们学医的人看透了这些,可不是那些假道学。”
“就你贫嘴。”秦宜宁都快忘了冰糖其实是与她同龄的女孩了。
“姑娘先躺一会儿吧,奴婢去去就来。”
“有劳你了。”秦宜宁感激的笑了。
原本这些事都是该母亲来告诉她,而她却是在詹嬷嬷和金妈妈那里听过一些,如今又是冰糖在照顾她。
她很庆幸这时身边还能有冰糖和松兰陪伴,若只有她自己,她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多时松兰和冰糖便一同回来了,服侍秦宜宁更衣盥洗,整理妥当,又端来温热的粳米粥和几样菜服侍她用了。
腹中有了温热的粥水,秦宜宁觉得好受了一些,脸色也不再如霜雪一样白。
“东家可起身了吗?”
门外传来钟大掌柜的声音。
秦宜宁忙快步去开门。
“钟大掌柜。事情办的怎么样?”
钟大掌柜进了门,看起来也是一夜没睡的憔悴,但是面上却有笑容:“东家,幸不辱命,已经雇佣到了四个好手,答应咱们必定将人救出来,我许了他们事成之后每人五千两银子的酬劳。”
“如此甚好,有劳钟大掌柜了。”秦宜宁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她一夜辗转,怕的是再多的银子也买不来人手。
如今有了人手,她又开始担心行动失败。
松兰察言观色,扶着秦宜宁坐下道:“姑娘别担忧,咱们出其不意,夫人定然会逢凶化吉的,这会子时辰尚早,您该安排的也已经安排了,能尽力的也都尽了,您先进屋去歇息片刻,养足了精神才能应付午时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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