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目的地,杂草早已被人除掉了,一干二净。蜿蜒的小路没了遮挡,远远便能望见一座孤零零的坟头。
“爹,女儿看你来了……”她半跪在地上,垂下眼,苦笑道:“很快,便能跟展俞锦要一个交代了。我真没用,万事准备,还是禁不住的怯懦。想要替你们报仇,可是到最后,却仍旧有点不忍心下手……”
仲冉夏叹了口气:“爹,你在泉下有知,保佑我们旗开得胜吧。”
说罢,她盯着坟头出神了许久,这才站起身,准备回去。
忽然感觉到有人走近,仲冉夏闪身跃进树丛中,屏息而待。
来人手中拿着香烛与几个馒头,取出一瓶酒斟满了,恭恭敬敬地放跪在墓前。
月华被浓雾暂时遮盖住,她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能知道这处墓地,不外乎是几人……
她正暗自猜测,却见那人打亮了火石来点燃香烛。
微弱的火光下,光秃秃的脑袋,以及那双清澈的眼眸突兀地显现在她的视野中。
仲冉夏大吃一惊,半夜来祭拜的人,居然是小和尚明远?!
一局定输赢
明远没有发现草丛中的仲冉夏,自顾自地摆好祭品,虔诚地双手合什,朝坟头默默念着几句经文,不外乎是替死者超渡。
只是她不明白,小和尚为何挑在半夜来拜祭老爹?
他作为仲家的义子,就算白天来也不会有人说个“不”字,仲冉夏更加不会横加阻止。但是以明远近日来的古怪行为,那一身的香烛分明就是此时染上的。
这边她正暗自疑惑,却听到明远睁开眼,轻声说道:“……心魔纠缠数十年,为何就不能放下……冤冤相报何时了……”
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仲冉夏睁大眼,望见他的神色似是痛苦,却又有些挣扎。
许久,夜风渐起,飘来一句低哑的字眼——
“……爹……”
仲冉夏心下大惊,这话中分明满是犹豫和迟疑。
若他这个干儿子叫仲尹一声“爹”,也说得过去。只是这话在她耳中,却能感觉到别的意思。
仲冉夏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小师傅。”
见是她,明远愣住了,低头咬着唇,半晌才应道:“仲小姐……你都听见了?”
“你这样,究竟是为何?”仲冉夏想不明白,也不愿胡乱猜测,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小和尚皱着眉头,仿佛心里纠结了好一会,这才开口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弃婴,被师傅抱回了寺庙抚养长大。可是,仲家老爷能正确地说出我身上胎记的位置。”
“就凭这一点,小师傅就认定爹是你的生父?”她略略吃惊,这会不会过于草率了?
明远摇头:“幼时我曾误入后山,摔伤了腿脚,那块胎记早就不见了。若非懂事时师傅提起,我也无从得知。”
“爹或许是从智圆大师那里听说的,所以才知晓。”仲冉夏也不知为何,心里面有一道声音,让她否定了这个推论。
仿佛这样,不好的预感才会渐渐被驱散而去……
“仲老爷从未踏入寺庙,师傅也未曾提及过他。”小和尚一双清亮的眼眸定定地看向她,低问:“仲小姐为何百般否认,难道是不相信我?”
她摇摇头,不是不信,而是不敢相信。沉默片刻,她干笑道:“有像小师傅这样善良的弟弟,真是我几生修来的福气。”
明远的双眸染上了几分水润:“仲小姐,我不要做你的弟弟……”
事实上,他的年纪比仲冉夏还大,只是平日都被当成是孩子那般对待了。
想到这里,小和尚郁闷了。
仲冉夏笑了笑,看向坟头,颇为感慨道:“爹多了小师傅这样的儿子,泉下有知,亦心感安慰。”
顿了顿,她又问起:“爹除了跟你提起胎记的事,还有其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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