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中华】
川州的冬天一向很没劲,入冬以来雪倒是下了几场,可场场都是雪没落地就化了,所以雪后的川州总是湿漉漉的,人走在马路上,鞋沾了一脚泥。
川州和临水不同,临水的雪一向是鹅毛一样那种大片的,人走在室外,没一会儿眉毛头发成了白的,有时候血大点,你伸出舌头,还舔得到一点凉,那感觉就能用一个字形容——爽。
我想临水,特别是在这种雪天,特别是我面前还摆着本英语四级真题解析。我真开始想念Marlin和季海默了,他们不会要求我每天务必背完规定数目的单词,他们也不会在我好端端吃饭时候突然提问和atwork表意相反的词组是啥,他们更加不会在我背丢字母或者答出错误答案后体罚我,体罚还都在晚上。我的腰……
我想家,于是踅摸个叶之远不在的时候,我打电话去给家里,电话是穆子业接的。没到寒假时间,死小孩竟然在家,这倒是让我意外。一段时间没见,死小孩更唠叨了,他问我欺没欺负他之远哥,他问死猪是不是又看上了哪个男的怎么离家这么久还没回来,他问他的南禕姐姐好不好,他问了所有人,唯独不问我。我不乐意了。
“死小孩,我不是你姐啊,你咋不问我好不好?”
“你是祸害遗千年,咋会不好。”他答得理所当然,我就更不乐意了:“你姐我这个千年就快被人祸害成短命鬼了!”
对着电话,我和死小孩说着叶之远虐待我的种种劣迹,说这些花了大概十几分钟,穆子业打个哈欠:“穆中华,英语都学不好,你也太笨了,这让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叫你姐。”
以后?现在你就没好好叫我姐!
我准备好好教育教育死小孩,没想到电话不知怎么就转到了韩琤的手。电话里我听见韩琤打发穆子业去吃药的声音,我问:死小孩病了?
慢性肺炎,断断续续低烧有段时间了。韩琤叹着气说,声音里我听出她是疲惫的。
我又问了外婆,韩琤说外婆也感冒了,屋里睡觉呢。
我听到韩琤也打了个喷嚏,得,感情一家子都病了。我突然来了精神:“韩琤,要不我现在回家照顾你们仨去吧?”
韩琤挺惊讶:中华你不是在实习吗?哪就有时间了。
她看不见,我依旧点着头:有的有的,这段时间我准备考试,和局里请了假了。
挂了电话,我是既开心又发愁,开心的是我可以暂时脱离学霸的阴影,发愁的是我咋和学霸说呢?
叶之远最近不是一般的忙,他和我说一个现在定居美国的老教授很期待他们这个模型。我说那不是很好,肯定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个被期待的机会的。可我觉得叶之远并不是特别高兴,我问他为什么,他反问我:如果一个人有一栋居住舒适的房子,现在突然有人说要拿一栋大别墅和他换,你说这个人要换吗?
我说傻子才不换,多少钱呢!
叶之远说我是财迷,我不否认,这是事实,而且我还不光是财迷,还数周扒皮,我很抠门,婚后几乎每天都在计算如何把我俩的奖学金掰成八瓣花。
我拿眼睛斜叶之远:喂,呆子,你不会买彩票中奖了吧?
我回我四个字:做梦呢你。
我和叶之远说了我想回临水一趟的事儿,他想想,问我:四级怎么办?
我竖起指头,赌咒发誓状:你给我布置的那些练习题我保证按时按量完成。呆子你要信我,我是个想做法医的人,我才不想让一个小小的英语成我的绊脚石呢!
他叹口气,摸着我的头:我怎么觉得你回家就是为了逃避和这块绊脚石正面交锋呢?
我喉咙噎了一下,他说得咋那么准呢?
南禕说她陪我回去,我以为她又和顾千山闹别扭了呢,问了她,她说不是。
南禕说她当初在临水定的那件婚纱还没拿,我瞧着南禕一阵坏笑:“总算点头了?顾千山没乐疯了吧。”
“哎……”南禕托着腮帮子,学着古时美女凝眉托腮状,语气淡淡地哀伤:“就是趁着他还没疯我才答应,不然估计他就真疯了。”
矫情!我一针见血的批评她。
她却摇着头否定我:错,我这明明是做作。
南禕可真是个不要脸还能作的女人,我很喜欢这个女人。
不过我想到死小孩知道他的南禕姐姐没有等他长大就要嫁人时候的情形,我就特想笑。
出发那天,叶之远在忙,不能来送我,顾千山帮着提我俩的行李。看着依依惜别的俩人,我翻个白眼,至于这么矫情吗……
哎,其实我也挺想和叶之远矫情一把的。他不在。
上车后,我发现南禕的表情很怪异,我问了她好几遍怎么了,她朝我勾勾手指,神经兮兮地说:穆中华,我听说你家叶之远可能要去美国。
鬼扯,他去美国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表示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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