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离间者:杰利·戴尔·贝洛。第八圈(续),第十沟:伪造者。
这一群不幸的人和他们的种种创伤,使我的眼睛里积满着热泪,我很想找一个空闲把他洒去,但是维吉尔对我说:“你还注视着什么?为什么你固执地看着这一班不幸的影子呢?在别的沟里你却没有这样;假使你想把他们一个一个数清楚,那么这条沟兜一圈共有二十二里,[376]这是一定办不到的;而且月亮已经在我们的脚下了,[377]时间是很短促,你需要看的东西,比你已经看过的还多呢。”我答道:“要是你留意到我所以这样注视的原因,也许你会允许我多逗留一刻吧。”
我虽然这样回答,我的引导人已经向前走了,我只好跟着他。我又说:“在这条沟里,我特别注意,因为我相信这里有我的一个亲族哭着呢。”于是我的老师说:“你不要再想念这个灵魂了。你改变你的思路,让他永久在这条沟里吧。我刚才看见他站在桥脚旁边,手指着你做威吓的姿势,我听见有人叫他杰利·戴尔·贝洛[378]。那时你正注意那个守奥特浮的,[379]你没有看见他,因此他走过去了。”我说:“哦,我的引导人呀!他是被人谋害的,到现在我们蒙着羞耻的还未有人替他报仇,所以他这样恼怒。我想他是不愿意和我说话而去了,因此我更加哀怜他。”我们这样说着,到了一块岩石之上,望见别的一条沟,[380]假使那里有足够的光线,我们定然可以看到他的底部。当我们临着马勒勃尔介的最后一条沟,里面的幽灵都陈列在我们眼前了,种种叫苦的声音,像箭一般地刺着我的耳鼓,使我心里难受,我只得用手掌把耳孔掩了起来。如若把七九月间,所有在瓦尔第洽纳、马莱姆玛和萨丁等地[381]病院中的病人聚拢在一起,那就仿佛像这条沟里的情景了。这里的气味是肌肉腐烂的气味。
我们降到最后一条堤岸,仍旧向左边转弯,那时我们更加看得清楚了:在这块地方,崇高的上帝的使女,万无一失的正义女神,处理这班伪造者。
就是埃吉那[382]的百姓,遭遇了疫气,从大的动物,到小的虫类,一个个倒毙在地;直到后来(诗人意谓这是确实的),这些古代的人种才从蚁卵转化出来。我想也不比这里所见的更加凄惨。这里一堆,那里一堆,这些灵魂呻吟不绝。有的肚子着地卧着,有的肩和肩靠着,有的在可怕的路上爬着。
我们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并不说话,看着听着这些病人,他们已经不能起立了。我看见两个互相依着的灵魂,好比这片瓦依着那片瓦,从头到脚,他们的身上盖满着疮痂,我从来没有看见有一个马夫,被他的主人所催促,这样心急地梳刷马的毛,像这两个罪人搔他们的皮肤。他们痒得厉害,没法可想,只好把他们的指甲深深地没到肉里去。他们的指甲搔落他们的疮痂,和刀子刮下鲤鱼鳞或别的大鱼鳞没有两样。
我的引导人开始向其中的一个说:“哦!你用你的指甲搔破了自己,又把他们当作铁钳子。请你告诉我,在你们中间是否有拉丁人,以后,你便好用你的指甲永久地工作了。”其中一个洒着眼泪说:“我们就是拉丁人,我们两个这般的丑相给你看见了。但是,你是谁,你来问我们做什么?”我的引导人答道:“我带着这个活人,一级一级降到这里,目的是把地狱给他看一看。”于是这两个互相依着的离开了,把面孔转向我们,其余听见我们说话的也转向我们。和善的老师对我说:“你要问什么,你对他们说吧。”我依了他的吩咐,我开始说:“请你们告诉我,你们是谁,是什么地方人?这样就可以使你们的名字不被第一世界[383]的人类所遗忘,可以长久地留在太阳之下;你们勿要自惭形秽,而把真话隐藏起来。”
其中一个答道:“我是阿雷佐人,锡耶纳的阿尔伯罗把我烧死的,[384]但是我死的原因,并非我被带到这里来的原因。事实是如此:我对他说(和他开玩笑罢了):‘我能够在天空飞行呢。’但是他没有头脑,他想跟我学,要我在他面前试试本领。只因为我没有能够使他成为一个代达路斯[385],他便叫一个人烧死我,这二人把他当作儿子呢。但是我住在第十条沟里,是因为我在世的时候玩了一套炼金术的缘故,米诺斯判决得一点不错。”
那时我对诗人说:“现今是否有一种国民像锡耶纳人那样轻狂呢?当然法国人也远不及他们。”[386]我说了这句话,另一个生癞病的听见了,回答我说:“除却斯特里卡,他是有节制的;除却尼科洛,他是第一个发明用丁香的盛馔,这是在那儿园子里生根的;还要除却那个团体,在这个团体里面,卡洽浪费掉他的一葡萄园和大树林,阿巴利亚托显示他的机智。
[387]但是你如若要知道赞成你而反对锡耶纳人的是谁,请你用心注视我,我的面孔会给你正确的回答。你一定会看得出我是卡波乔的影子,[388]他曾经用炼金术伪造了金属;假使我熟视着你,你一定记得起我是天生的一只聪明猴子。”[3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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