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保有些语塞,待要反驳我,好像又觉得自己无理,不反驳两句,又好像不甘心,只得嗫嚅几下,“你要是不想着走,我们就是预备下等你,也是白费心思不是?”
我懒得与他理论这已经过去的事,“我看你现在和我并不是为敌,姑且当你我还是在王府中一样的关系,我只问你一句,”这绣春刀的主人如今在哪里?”
三保皱眉,怯生生看了我一眼,并不答话。我心急气躁,“又没踩着你的尾巴,你这样谨慎做什么,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你倒回答不出了?”
三保叹口气,“不是我回答不出,王爷明明白白的交代了,我想法子救出你,再带你去见他,这件事才能跟你好生说清楚。”
我心中一冷,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声音不由得都有些颤抖起来,“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我再三的询问你你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是越龙城早就被你们害死了,你们哄着我在万花楼白呆了三年!”
三保急得又跺起脚来,“这个你去问王爷去。怪就怪这个人!当年你和王爷差点就结成连理,要不是这个什么越龙城,哪里会有今天这么多误会,只怕小世子也生了两个了!”
听他这话,我越发怀疑,一怀疑便伤心起来,伤心之后便是愤怒,拔出越龙城的绣春刀,便要和三保喂招,他却节节后退,跳到一株树上急着喊道,“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当年你跑,王爷并不生气,王爷气的是你和这个人一直私下见面,又跟王爷说这是你的未婚夫。谁还没有三把妒火,王爷也是人,想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再见你和这个未婚夫一起跑路,就是圣人也要生气,所以王妃使手腕儿把你送到花满楼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阻挠啊。”
“你少说废话,就说越龙城现在在哪!”
“他就在金陵!”三保终于被我逼的没法,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我才停下手来,他也从树上跃下,垂头丧气道,“你可千万别和王爷说我告诉你的。”
我胸口起起伏伏,依旧喘着粗气,“你说什么?越龙城也在金陵?”
“这事我不能跟你说更多了,但是我给你保证,他好好的活着,一根毫毛也没有少。”
我手上的刀子落地,身上提着的一口气也掉了下去,生气全无,看着三保,忽的悲从中来,两行眼泪落下,伸出了两只手道,“好了,越龙城还在你们手上,我是哪里也去不了的了,你抓我回去吧,只要别伤害他就行了。”
三保见我哭泣,不知所措,“先生,你别这样。王爷确实吩咐我带你回去,但是绝没有威胁之意,更没有抓你之说。你在花满楼这几年,王爷因为担心有人会查到你的身份,每个月都要寄书李景隆,叫他好生保护你,就是徐公子,虽说他把你的身份告诉王妃并无恶意,但是王爷对他也是提防有加,很怕他会再捅出漏子。王妃是聪明人,已经把你送去花满楼,自然不会再去报官惹那一身骚。所以你这几年安安稳稳,也是王爷的暗中保护啊!好几次王爷都想让我去看你,顺便跟你说你是自由的,随时可以走,思前想后,又觉得外面还不如花满楼来得安全,就是出什么事,也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次的事,是大家都没有料到的,谁也没想到……”
说到这里,三保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顿住,伸出一只纤长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听他的意思,竟是知道这次向官府举报我的人是谁,便逼问道,“没想到什么?”
三保讪笑一下,“没想到出了这茬事嘛。李公子当即便飞鸽传书给王爷,好在徐公子也算良心不坏,也修书告知了王爷。你都不知道王爷得知你出事以后多么着急!”
我仔细的看着三保的神态,他不是很会撒谎的人,说这些话也是很诚恳,只是最后一次见到朱棣的时候,他那么绝情,那么冷酷,我实在想象不出他会为我的事担心到什么程度。
“你也知道现在锦衣卫署不在了,刑部办事的风格也是如出一辙,想给你安个罪名再把你除了,简直易如反掌。王爷一边写信给了李公子,一边立刻着我赴往京师。李公子得了王爷的命令到处托人在背后擀旋,才把你的事一压再压。”
“李公子?那……徐公子呢?”其实我心中一直也有个疙瘩,虽说我身陷囹圄并不愿意拖累什么人,更不奢望有人能救我逃出生天,但是连徐辉祖并月娘都来看望我了,岱钦自不必说,不惜劫狱,而我和碧落一向亲厚李景隆是知道的,碧落身怀六甲自是不指望她,李景隆连头都没有伸出一下,着实让我有些不好受。可是现在三保却说,他也在背后出力了?
三保讳莫如深,“你是不是奇怪,李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牢房见过你?”
“……”我答不出来。
“王爷嘱咐他避开嫌疑,不要去见你,而是去找了大理寺卿来出面,那姓周的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办案从不乱判,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的,王爷赌你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想让姓周的帮你开脱罪名,这样你清清白白的出狱,就算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了,可以拿着你的真姓名正大光明的生活,再不必屈身在花满楼。至于徐公子……他一定去看过你,对吗?”
我看他脸色有些不如往常,狐疑着点点头,“他确实来看过我。”
“那他看过你一次以后,还有没有再去呢?”
“没有了。”
“哼哼哼。”
我不料三保这样冷笑三声,听着实在有些阴阳怪气,一时也不知他是何用意,“难道徐公子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什么问题,等你见了王爷再说吧。我料得他也没脸再见你。”说他阴阳怪气,他却越发的怪腔怪调起来。
“你口口声声说叫我去见王爷,我现在乃是越狱的朝廷钦犯,你就不怕我再拖累王爷?”
“拖累不拖累的先别说了,你这是死里逃生,也算是有后福之人了,王爷只怕别无他求,只想见你了。再说,王爷哪里能真拿你的性命开玩笑,赌你没做过亏心事,不见得你真没做过啊,万一周志清查出来你真的做过什么枉法的事,岂不是要拿狗头铡铡了你的头。他最后一道命令乃是:如若定罪,劫狱。”
我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三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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