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个史上有名的忠臣赶出朝堂……
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干的事儿,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狼心狗肺,万人唾骂的味道。
如果朱允炆最后没能守住江山,想必朱棣会很乐意照着萧凡的模样铸一座跪像,跪像前立着一块小牌子,详细写明昏庸皇帝手下的大奸臣萧凡同志的生平简介,包括他干过什么恶事坏事,敲寡妇门,挖绝户坟等等,什么难听写什么,然后将跪像公开展览,煽动不明真相群众吐口水……历史上有位姓秦的奸臣界前辈高人,有幸享受这般待遇。
萧凡感到很纠结,后世的史书上,他这个锦衣卫第四任指挥使兼两位郡主的仪宾,如果真玩弄一些阴谋诡计把黄子澄挤兑走了,他萧凡将来会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名声?
“到底是赶,还是不赶呢?”萧凡举棋不定的抬眼瞧着曹毅。
曹毅咧嘴笑道:“要我说,管他什么人,得罪了老子,一刀砍了去逑!拿刀往他脖子上一抹,什么狗屁忠臣奸臣,最后全变成死人,天下太平。”
“可是……百年之后,后人站在我坟头上骂我怎么办?你从棺材里跳出去杀了他们?”
曹毅哈哈笑道:“那时你我都已成了一堆白骨,骂我们又如何?咱们早就投胎转世了,他们能啃了咱们的鸟去?”
萧凡斜了他一眼,道:“曹大哥,我发现你这人典型的正邪不分,你的眼里只有活人和死人,不存在好人和坏人……”
曹毅板着脸道:“罗里啰嗦说了半天,你到底要不要把姓黄的老家伙弄下去?”
萧凡飞快点头:“当然!”
曹毅微微眯眼,眼中露出几分戏谑之色:“你不担心后人骂你是奸臣了?”
萧凡笑了,笑得很感慨:“……百年之后,后人自有公论,忠与奸,善与恶,数代人之后才能看得分明。”
曹毅唏嘘道:“是啊,若为了那点身后虚名活着,做人也太累了……”
萧凡看着他,叹息道:“其实……我们都是好人,可惜这世上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这个事实。”
曹毅沉默了一会儿,展颜笑道:“越说越伤感了,五尺汉子,大口吃大口喝,吃饱了就睡,想那么多鸟事干嘛?……说吧,你打算怎样把黄子澄那老家伙弄下去?”
萧凡眼珠转了转,俊脸流露出久违的坏笑。
“此事不可高声谈论,只可窃窃私语,来,附耳过来……”
萧凡凑在曹毅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待他说完,曹毅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凡。
“萧老弟,你这法子……”
“怎么样?足够把他弄下去了吧?”萧凡俊脸略带几分得色。
曹毅深深看着他,忽然道:“你刚刚说你是好人?”
“对呀。”
曹毅慢吞吞道:“你能不能摸着自己的良心再说一遍你是好人?我很喜欢看你无耻的样子。”
“……”
隐忍许久的萧凡,终于决定主动出击了。
随后的几天,京师朝堂市井间悄然流传着这样一条传言。
天子登基,帝师擅权,曾于府中酒后失言,言称欲效汉末曹操,宋之蔡京,趁天子年幼孱弱,以帝师之尊,独霸朝堂,把持朝政,天子凡言行不得其法者,皆受帝师训斥,天子贵为共主,然小到起卧行走,大到国政民生,皆不可自主,凡朝廷内外事皆决于帝师,朱姓天下几成黄姓江山矣。这条传言很要命,特别是最后一句,更是要命。
传言没头没脑,按说这是个很普通的伎俩,很没有技术含量,可自古以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一句谎言一两个人说,自然是谎言,但它若经千万人众口一词说出来,谎言便成了真话。——很要命的真话。
自古哪个皇帝容得下自家江山变成别家的?不管这话是不是谣言,恐怕皇帝心里都会生了提防。
传言由民间市井而起,几日之内慢慢传到了朝堂金殿,朝堂大臣顿时一片哗然,黄子澄闻知更是脸色大变,如同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似的,惶然在金殿之上,当着朱允炆和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主动提起此事,然后跪地指天发誓,说自己绝不敢有丝毫擅权,此心天可鉴之表明心迹还不够,黄子澄老泪纵横,于金殿上连连磕头,言道,为了回避擅权嫌弃,他愿辞官告老,不问任何政事。
朱允炆自然早就通过锦衣卫听说了这个传言,他听了以后半晌无言,久久未发一语,但脸色却变得有些阴沉。
面对黄子澄泪流满面在金殿上磕头表忠心,朱允炆心中又泛起不忍,于是温言宽慰几句,对他的辞官坚决不准,言道朕甫即位,正是需要德高望重老臣辅佐的时候,黄先生乃帝师,朕素知先生高义忠诚,岂会因民间谣言而猜忌忠臣云云……
黄子澄感激涕零,但态度异常坚决的要求辞官告老,以避权臣之嫌,朱允炆自是不允,二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了一番有情有义的太极推手,文武百官为之感动不已,皆赞君圣臣贤,盛世开明之象也……
最后黄子澄实在拗不过朱允炆盛意挽留,半推半就留了下来。
但黄子澄又立马站出来主动请缨,希望能为君分忧,离开京师往北一行,安抚藩王,传达天子对藩王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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