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融哼了一声,不答他的问话,倒想起另一桩事来,“此人连赛飞燕都瞧不上,想来,是家里那个正新鲜。”
中年男人素知他秉性,当下堆起满脸笑来,“大人都赞过的妇人,自是干娇百媚,俗粉难比。绕开仁德坊的事且不提,下官眼前倒有一计……”
雪片簌簌而落,子夜时分,繁华的街巷没了声息,只闻车轮辘声响,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两条痕印。
雀羽提着灯,微微掀开帘幕打量里头闭眼靠坐在车壁上的人。
&ot;爷,您觉着还好?从前可未喝过这样多的酒,也不知那些人有没有胡混什么东西在里头,爷以身犯险,实在不值得。&ot;
薛晟摆摆手,“无碍。”他衣裳一丝不乱,坐姿优雅笔直,丝毫不见醉态。
雀羽哼道&ot;这个戚长融,礼收了一堆,事却一点儿不办,今儿设这劳什子酒宴,分明就是做个假象给爷瞧。那仁德坊探了几回,咱们人里武艺最高强的都进不去,哪里的民宅这么守卫森严藏龙卧虎我瞧线报多半就是实情,这里头,有猫腻”
薛晟张开眸子瞥他一眼,雀羽意识到自己多言,忙掩袖住了嘴。
风声狂啸,马车浸在雪雾里,伴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驶入行馆。
顾倾还没有入睡,敞开一方轩窗,拥被望着外头的雪。
她刚服过避子药,每日一丸。怕留下药味,又洗浴了一回,熏了常用的“袖中雪”。
薛晟傍晚对她剖白的那几句,此时还令她晃神淡淡的想着。
男人的所谓真心作不得数。yhugu
这些年她收到的爱慕剖白,不比受到的欺凌更少。
她不会轻信。
如今正在男人意念旺盛的时候,渴思的也不过是帐里欢愉,待多尝了几回,也便厌腻了。
她需要一剂猛药,令薛晟真正记得她的疼,念着她的好。
离回京尚有不少时间,她可以慢慢筹谋,细细思索。
外边传来请安声,顾倾知道,他回来了。
她起身关上窗,级着绣鞋迎了出去。
他一身浓重的酒气,沾染了满身脂粉香。
见着顾倾,下意识退了两步,“等着,莫熏着了你。”
这人素来爱洁,自然不想自己一身酒污脂粉的模样落在姑娘眼里。
他转身进了屋中,顾倾想了想,没有跟进去服侍。
半晌,男人披着一身寒气从内出来,移步到厅间,接过顾倾递过来的热茶。
她抬手摸摸他滴水的鬓角,眉尖轻蹙,“冷水伤身,爷…”
指头被攥住,男人半眯着眼眸望她,笑道∶“往后你与我同浴,我便不用冷水,可好?”
女孩儿被他捉弄得面红耳赤,别过身嗔道∶&ot;爷喜欢什么尽管去,往后我再不管了。&ot;
他朗声笑,捏着茶盏支颐望着她,“气性越发大了,今日我在宴上托词家有河东狮,料不到,还真有一个。”
顾倾立在他几步开外处,半倚雕花落地罩,裙摆之下,一双雪白细足赤着,随意踩在碧色的绣鞋上。粉白衬着浅碧,柔的柔,嫩的嫩,感人夺目。
薛晟别过眼,抿了一口清茶。
他饮了许多酒,虽海量难醉,可此时也觉昏然上头。灯色下眼前佳人比那赛飞燕不知美上几许,过往二十余年他子然一身、孤冷凄清,焉知不是眼界高然,瞧不上凡俗脂粉之故。
自遇上这一人,自此堕入凡尘,邪念频生。适才心内窜上那抹隐秘无法与人言的热燥,隐在凝霜带雪的平和面容之下,唬得了人,骗不了自己。
也许他本就是个顶俗气卑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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