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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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板?”连衣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不确定地问着。
小蛮没说话,只听里面有人叫了他一声:“郭先生。”她心中一惊,不由死死朝那个老头子看去,只觉这人须发花白,精神矍铄。面容与她和她娘都不怎么像。
会不会是外祖?
又有人说道:“年关刚过,难得郭老亲自来这么个苦寒地方视察。其实郭老不必亲身前来,让大公子或是二公子代为视察也是一样,这两位公子如今也是能干的紧啊。”
那老者倒十分和气,抚着胡须笑道:“老骨头更应当出门走走,否则真要烂在家里。何况老夫早就想来领略一下塞外辽阔风光,倒也不虚此行。”
说着一行人朝这里行来,小蛮急忙拉着连衣起身回避,谁想迟了一步,与那老者撞了个正着。小蛮赶紧后退数步,垂头道:“冒犯了老先生。”
那老者摇头笑道:“不妨事,倒是老夫打扰了两位小姐,过意不去。二位是来买料子的吗?”
小蛮答了个是,望向连衣:“想为我的一个姐妹做几件漂亮衣裳。”
小蛮抬头的时候,老者似乎有些发愣,盯着看了一会,不确定的样子,跟着又展眉笑道:“辽地苦寒,丝绸只怕不能御寒,不如买上几匹缎料,可以做罩衫,也可外面穿皮毛,更可做夹衫。店中刚好新进了一些上好缎料……去拿给两位姑娘看。”
说罢朝两人微微点头致意,背着双手走进了内室。
立即有人捧了许多缎料上来给连衣挑选,她哪里识得这些东西,眼睛都看花了,求救似的拽了拽小蛮的袖子,却见她怔怔望着内室微微摇晃的帘子,不知想些什么。
“主子,那位……是您的外祖吗?就是郭宇胜先生?”买好了料子,连衣怀里捧着好几匹缎料,出门小声问她。
小蛮怔了一会,笑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或许不是吧。”
唉,她的外祖,抛弃她亲娘的外祖。他过的日子用锦衣玉食来形容都显得谦虚,在他喝着几千两银子一两的好茶,穿着几十两黄金一尺的丝绸布料衣裳的时候,她和她娘在为了下顿没有饭而烦恼。
他会不会知道,他的女儿早已死在饥寒交迫里,死在绝望里。
世上的事是如此不公平,像老沙说的,注定你卑贱,就算你先前锦衣玉食,后来也会变得猪狗不如。
卑贱的生命,就是用来践踏的。
清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小蛮还沉浸在回忆里,半点也不曾发觉。连衣一把丢了布料,抄起她的腰身,纵身跳到街边,刚落地,数匹骏马便擦着衣裳飞驰而过,如入无人之境,左右行人纷纷避让,惊叫连连。
连衣放下小蛮,捡起几颗石头,一把掷出,愤怒地叫道:“市集里怎能这样骑马!撞到人怎么办!”
石头砸在骏马屁股上,痛得它们嘶叫起来,顿时颠下好几个人,个个头戴狐皮帽,正是当日在和林和济客栈遇到的那几个契丹武士。
打头骑着黑色骏马那人听到声响急忙勒住缰绳,回头望过来,厉声道:“好大的胆子!谁敢阻拦!”
他说的是契丹话,连衣一个字也听不懂,小蛮拉了拉她的衣服,低声道:“是上次那个人。咱们快走。”
连衣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他的声音却是能听出的,不由一阵心虚——她还欠着人家三百两银子的珠花没还呢。她低头捡起布料,拉着小蛮就要跑。
谁知那人策马缓缓追了上来,一看到小蛮便是一愣,再看到连衣,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从怀中取出花手帕擦了擦嘴,柔声道:“原来是两位姑娘,你们怎么来上京了?既然来上京,怎么不去找我呢?”
连衣低着头不说话,小蛮笑道:“我们又不知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找你?”
那人道:“我不是说过自己的名字吗?我叫述律。至于我是做什么的……你们这就去我家做客,不就知道了吗?”
小蛮上下打量他一番,他今日穿着宝蓝长褂,袖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长靴骏马,头上还戴着华贵的狐皮帽子,身上不知熏了什么香气,越发显得面如冠玉,眼凝秋水,委实是个上佳的贵公子。
“你看上去就是那种有钱人,说不定还是什么王公贵族,我们是平民,哪里敢高攀。”
她故意说的十分客气,这种人最喜欢听奉承了,怎么肉麻都不怕,她投其所好,果然捧得他笑了起来,从马上跳下,走到面前,见到连衣怀里的高级缎料,他又道:“你也不穷啊,上次的夜明珠,令我记忆犹新。”
小蛮柔声道:“我可不会白白占你便宜,公子如果能有找钱出来,夜明珠立即就归公子所有。”
述律本待一笑了之,他本来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区区三百两如何会看在眼里,待见到连衣微垂的脸,容光绝艳,他忽又想起那个白衣磊落,如冰似雪的一张脸来,不由问道:“那个白衣公子呢?你们没有一起?”
小蛮揣摩着他指的白衣公子应当不是天玑,那天在客栈,他是坐在天权身边的,那一定是指他了。奇怪,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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