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婚那天,老穆天没亮就开始帮我忙活了。化妆师是我请的,可老穆不知犯了什么邪性,不管人家怎么弄,她总是不满意。
最后我也不乐意了,我说:要不老穆你来弄算了。
我弄就我弄。老穆答得当仁不让。可她的手拿解剖刀还成,梳头化妆就真差了那么点。弄了半天老穆也没弄好,最后她妥协了:要不我帮你梳梳头吧。
说起来,我从小是长发,爸爸经常帮我梳头发,可老穆却一次都没有。结婚那天,我让我妈第一次帮我梳头发。
很让我意外地,她动作很轻,如果不是我在镜子里看到身后的她,也许我都要怀疑老穆是不是在那里。
女儿出嫁,做妈的给梳头这个习俗我知道,按理说老穆还该念叨点什么,譬如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这类的,可她始终就是梳头,一句话都没说。
干梳。
梳完头,老穆没继续留在化妆间,她出去了。再见她时,是典礼时,司仪请双方父母上台,我爸已经哭的老泪纵横,我妈却眨眨眼没事儿人似的。
可是小样儿,你以为你眼角擦干了我就看不出你哭过啊。
以前我就听说过父爱是深沉的,可是那刻,我真觉得平时说话总和我插科打诨的老穆也爱我,很爱很爱那种。
Part3
【叶南笙】
接到龚克的电话时,我在外地参加案子,重案,死了一家四口。凶手用钝器敲碎了四名死者的头骨,死者里最小的就七岁,比龚喜小十几岁。
才接手案子时,我就想龚喜在这个年纪时是在做什么呢,也许正拿着汉语字典对照着看福尔摩斯吧。
幸好案子已经接近尾声,接下去是警方抓捕犯人的事儿了。我告了假提前离队回临水。
龚克说老穆下楼买菜时,人突然从楼梯摔下去了。我还没问个究竟,电话就没电了。
心急火燎的我只得先往家赶。因为走的急,我没申请机票,只好去火车站坐火车。这座城市离临水很远,坐火车要一天一夜的时间,这段时间就足够我心焦的了,更心焦的还在后面,赶上春运,卧铺票早没了,就连硬座也没了。我来不及想太多,买了站票上车。
车上人多的要命,好在我在一节车厢里找到了电源,插了电,我打给龚克。
周围吵得很,我觉得龚克已经是用喊地在和我说话了,可我还是没听全,就听清了一句:老穆底子好,医生说除了外伤,其他的问题不大。
我放了心,挂了电话,困意来袭,我挤在人堆儿里睡着了。
可倒霉事不止这一件,醒来时我发现手机没了,这天杀的小偷!
我只好和别人借电话,好在好心人不少,一个年轻的大学生借给我她的手机。我打给龚克,告诉了他我的车次还有手机丢的事情。
他说他回去接我。
有时候,上天也许真的很爱和心急的人开玩笑。火车开了二十个小时后,遇见大雪,车停在了路上。我想起了那部电影《人在囧途》,回家真难啊。
借我电话的大学生中途又借我用了两次电话。第二次打完,她很意外的问我:“你是法医啊?”
我点头,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
她却来了兴致,和我聊起美剧。我不看美剧,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她聊着天,我心里想着老穆不知伤在哪儿了。
雪下了整整六个小时,终于停了。铁路是在两小时后恢复的通车。我回到临水,没休息一下跟着龚克去了医院。
见到摔得包了一脸纱布的老穆,我总算松了口气。我走过去,蹲在老穆身边:老穆,回去我把那楼梯拆了给你出气。
【穆中华】
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上了年纪的,我开始不爱动弹,有时候盯着手上的一页书能看一整天,合起书叶之远问我看了啥,我说不上来。
他也老了,背开始驼,可每次出门,他还总是习惯性的牵着我的手。我说你是怕我丢了咋的。他说可不是。
南笙工作忙,好久没回家了,那天我没告诉叶之远自己出了门,就是想去他们单位看看,怎么案子办了这么久呢?
结果我就摔了。
龚克说他叫了南笙回家,南笙正往回赶呢。
我笑着说:那丫头总算回来了。
我笑得脸疼,因为结着疤。
后来那丫头回来了,她说要把摔我的那段楼梯拆了,我笑着觉得自己生了个好女儿。
【生命从年轻到垂垂老矣,希望也从另一半转去了下一代身上,私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言情小说结尾写这么一个番外,或许是那首《时间都去哪儿了》太过打动吧,祝小伙伴和小伙伴的父母都好,后续还有番外补充至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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