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更是义愤填膺挥手道:“庞党专横,迫害我朝廷清流。三变自与他们势不两立!”说道紧要处,他抓紧柳明的胳膊:“明儿,你可莫学大哥那样,对于朝政之事,畏首畏尾!”
“畏首畏尾?”柳明暂时不理柳永的再次“感情用事”,他问道:“大伯对于朝政很谨慎吗?”
“当然……”柳永不屑道,“他那样的商贾之人,哪敢发表自己的见解?”
等等!
柳明眼瞳微缩,似乎领悟到什么,他立即站起身来,往北面跑去。
“明儿……你去哪?”柳永惊愕道。
“永叔,我去书院!”
柳府正厅前,柳先达端坐在黄花梨木椅上,面带悠闲地品着茶。他望了一眼桌上的那封定亲的裱金草贴,拿起拆开自言自语读着:
“亲家,杨某谨以县南四进院一套,迎娶柳杏儿……”
柳先达越读越是面露笑容,他看着坐在次席的柳永与柳远志,得意朗声道:“如今……我们柳府也是高攀了贵枝儿,与那杨大人结为亲家,可是阖家之喜啊。”
柳永与柳远志,两人都垂头丧气地坐在次席。这家里的婚配之事,按照家训族规,权且由大掌柜柳先达安排,这哥俩儿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此时,一大帮媒婆穿红戴绿,从里屋叽叽喳喳出来,朝柳先达作揖道:“多谢大掌柜招待……”
“嗯……”柳先达微微一笑,“王婆……这婚轿,明日便安排吧。”
“大哥……不是说后天吗?”柳远志站起身来,说道:“这也太急了吧……”
“夜长梦多。”柳先达摆摆手,“早些办妥,我也好睡个安稳觉。”
“那行……”脸上一粒黑痣的王婆夸张笑道,“柳大掌柜安排的事情,我王婆一定给办好。”
柳永与柳远志哥俩的脑袋,埋得更加低了。这二人,各怀心思。柳远志想着怎么教唆明儿带着杏儿逃跑。而作为小叔的柳永,则又是不平之情从心起,想着到哪弄把宝刀,让明儿带着去把杨大人给剁翻了。
明日,便是杏儿与明儿劳燕分飞之日。
这哥两儿坐入针毡。
“不可安排!”此时,厅外传来一声大吼,差点把要出门的王媒婆吓趴下了。
柳先达眉头微动,他看着那进来之人,皱眉道:“明儿,何事喧哗?”
“大伯……”柳明作揖道,“此事需要慎重。”
“慎重?”柳先达脸上露出荒诞表情,心想这柳明一向规规矩矩,怎么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三道四?
“此事木已成舟,明日花轿便会来接杏儿。”柳先达不紧不慢道,“贤侄,此事不必再议。”
柳明不为所动,上前一步继续坚持道:“大伯,杏儿的婚事,需暂缓安排。”
“嗯?”柳先达的身子,在座椅上挪动了几寸,心想这柳明怎么不知好歹。
他站起身来,冷冷道:“明儿,你在那书院学习,受业解惑,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怎么今日如此蛮不讲理?若是再坚持,休怪我用家法……”
这时,一大帮媒婆,还有诸多下人都看着自己。柳先达知道,自己必须维护这个大掌柜的权威,否则,这些媒婆东一句西一句传出去,便会让那亲家杨大人看笑话。
此时,柳远志和柳永,都用一种担忧但期待的眼神看着柳明。
那王媒婆斜眼看着柳明,阴阳怪气道:“柳公子,您怎么这么舍不得舍妹出嫁呢?莫非……”
这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柳先达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柳明心里想,您说得还真对。只是他表面上还是得装出悲愤冤枉的样子,正义凛然道:“大伯,小侄此番建议,完全是为了家里着想。”
柳先达眉头一抬,冷哼道:“贤侄,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个为家里着想?”
柳明一脸自信地问道:“大伯,我先问你一桩事。这庆历新政失败,范公下野,新法摇摇欲坠。你是支持新法,还是反对新法?”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柳先达感到十分疑惑。他板起脸道:“贤侄,我们做商人的,最好离庙堂之事远一些。经商者,贩利为重,至于党争,避而远之。论是新法和旧法,朝廷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那就是说,这新法没废除时,也不能急着表态支持旧法咯?”柳明问道。
柳先达觉得这话十分愚蠢,没好气答道:“那是自然。现如今朝野混沌一片,形势未开,圣下也没表态到底要怎么样。你急着表态,若是范公起复,重新执政,那不是做出头椽子?只有被人揉捏至烂的份。”
柳明恭敬地一拱手:“大伯所言极是,受教了。可是大伯说是远离党争,远离是非,实际上,却是在行往是非之地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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