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搜到了那件东西,一艘木刻的小船,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凯瑟琳很惊讶那个士兵允许那个女人保留小船,但还是给了她几记耳光,并扣上手铐以示惩戒。
战俘到达后,特兰岛上的气氛改变了。士兵战俘们遭受了残忍的虐待,平民战俘们战战兢兢,意识到自身的处境还可能变坏。乔治角附近女修道院的26名修女被带到特兰岛后,女囚营房里的气氛大大改善。修女们已习惯了贫穷与奉献,对艰苦的监狱生活毫无怨言,她们乐观大度的精神鼓舞了大家。但最大的改变是安全措施的加强,布设了新的铁丝网与陷阱,昼夜不停的巡逻使得监狱插翅难飞。而且,即使逃出去,当地人也会向日本人告发他们的行踪。
日本人总算信守承诺,到1943年的圣诞节,阿玛德离开的几个月后,小迈克尔回到了凯瑟琳身边,毫发无伤。
《歌唱的种子》第五十章(1)
一开始,没有人会想到1945年8月20日会是特兰岛集中营特殊的一天,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天气还是象热带那么令人窒息的酷热,中午,女囚们刚锄完杂草,累倒在屋外的阴影下;士兵和营房指挥官吞云吐雾地抽着大烟。食物与鸦片随着战事的进展,供应越来越不稳定,日本人的脾气也日益暴躁。
凯瑟琳还是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避开众人照料自己的小菜园。阿玛德给她的钱早用光了,别的女人在战前都带了一箱贵重物品,可以与士兵和平民交易,她可没有这么幸运,只能拼命在菜园里劳作。
小迈克尔跟着她,和往常一样喋喋不休。凯瑟琳望着4岁大的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孩子正在捕捉野外的昆虫,准备喂园里的一只老母鸡。如今老母鸡下的蛋是母子俩唯一的营养品,它是凯瑟琳用最后的钱买的。小迈克尔赤着脚,身上披着短裙,那是用凯瑟琳的衣服的一部分缝制的。她很担心孩子的成长,把几乎所有的食物都留给了他。尽管瘦小,他的身体很结实,精力充沛。事实上,他的精力太充沛了,环境恶劣的监狱也没能抑制他的好奇心。英国天主教的修女们在监狱里创办了一间学校,给孩子们上课。尽管年纪还太小,小迈克尔一意要上学,修女们接纳了他。他天资很聪颖,却守不住学校的规章制度。每当他去上课,修女们会亲切地把他搂在缝缝补补,好象彩色棉被的法袍里, “噢,小迈克尔,你能看我们真是太好了。”他接受了她们的拥抱,睁着大大的灰色眼眸望着她们,但从没有微笑过。
凯瑟琳在菜园里摘土豆叶子准备回去煮,小迈克尔停住脚步,倾听着森林的声音。一群小鸟从草丛中扑腾腾地飞起,他目送着鸟儿飞出视野外。出于本能的恐惧,鸟儿从不往饥饿的集中营这边飞。
“那些小鸟在发出什么声音啊,妈妈?”他问道。
“唱歌。”她嘟囔着,很庆幸只要用一个词回答。
小迈克尔安静地听着鸟鸣,凯瑟琳气恼地看着刚掘出来的两个小土豆,太早把它们挖出来了,但饥饿总是让她做傻事。
“唱首歌给我听,妈妈。”
“不行,现在不行。”
“我要听,现在。”他央求道。
她不理睬他,于是小迈克尔开始自己哼歌,一连串口哨与尖叫构成了自己独特的乐章。他的创造力总是让她惊奇。他不停探索着,展现着他的想象力。他用泥巴、树枝、叶子和其它能找到的东西凭着想象建造从没见过或已经记不清的事物:轮船、飞机、火车、城市、建筑物、农场。别的孩子会嘲笑他的作品,但他并不在意。尽管她很担心监狱生活对他性格的影响,凯瑟琳意识到在集中营的人群里,小迈克尔是最不受铁网高墙束缚的人。她反倒担心如果她们获得自由,现实世界无法满足他丰富的想象力,会令他失望。
刚到特兰岛的时候,凯瑟琳经常在小迈克尔睡前给他讲故事,或教他印尼语和达尼语。这既可以教育孩子,自己也不至于荒废这些语言能力。但随着食物日益减少,劳动日益增多,她的精力只能用在照料菜园上,顾不上其他的事情。
她挥舞着锄头,又刨出一个还没熟的土豆。小迈克尔的歌声响彻云霄,和德格沃泰一样,他自吟自唱,用幻想编织歌曲。突然,他停住了歌声,凯瑟琳起初只听见蚊虫飞舞的嗡嗡声,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响。她蹲在地上,望着天空,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她又站起身继续干活。小迈克尔还在观望着,声音已经很近,凯瑟琳再也无心锄地。她本已彻底放弃了希望,但心却砰砰乱跳着。她用手护着眼,在刺目的阳光中,数千张传单随着飞机呼啸而过,从天上飘落下来。她跳跃着,抢了一张,日本人很快会出来把传单统统收走。传单如雪花般散落,小迈克尔目瞪口呆,希罕地看着。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歌唱的种子》第五十章(2)
听到飞机的轰鸣,别的囚犯纷纷从午间的沉寂中醒来,走出小屋看热闹。凯瑟琳阅读着传单:
“1945年8月18日
致同盟国战俘:
日本已宣布无条件投降,由于地处偏僻,盟军无法即刻解救诸位难友,但请怀着希望,我们将尽快安排受降。很快诸位将重获自由。
琼斯少将
澳大利亚第九师团 指挥官”
凯瑟琳惊喜地叫嚷着,周围其他囚犯欣喜地读着传单,庆祝胜利。日本士兵匆匆忙忙跑出营房,没收了传单,但他们已来不及驱散传单带来的喜悦与希望。当天下午,集中营指挥官,须藤将军,将所有犯人集中到广场上,逐一彻底搜身。他的心情极度恶劣,想找出任何理由惩罚他们。搜完之后,他走上训话台,开始宣读日军东南亚司令部陆军元帅寺内寿一颁布的通知。通知命令囚犯收拾行李,他们将很快被转移到中央收容所。
“行动是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指挥官喊道:“盟军将大规模进攻波尼奥,他们可不顾你们的安危。”
没有一个囚犯相信这番话,恐惧又笼罩着心头。盟军胜利的消息刚刚鼓舞了他们的信心和希望,但现在又被无情打碎。转移新营地,那些体弱多病的犯人根本受不了劳顿奔波,而更恐怖的是,日军肯定会进行最后的报复,以杀戮挽回大日本帝国的耻辱。寺内寿一心狠手辣,在山打根、兰佬、文莱的集中营,日本人开始将囚犯以60人为一队,命令他们挖坑,再残忍地枪杀了他们。对于特兰岛的犯人而言,战争结束了,但死亡却更迫近了。
凯瑟琳望着女营里的棕榈叶屋顶,无星无月,营中一片漆黑。但她还是努力睁开眼睛,那样能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她有点心烦,睡不着,一直醒着,听着老鼠四处奔走。阿玛德的名字映入了脑海中,痛苦地翻腾着。她不清楚他是否还在人世,当地人传闻他在坤甸的战斗中牺牲。但即使他还活着,经过这么长的日子,两人已不再是那晚在海滩边缠绵的恋人。
她睡得不安宁,一直被噩梦惊醒。黎明来临了,士兵并没有进来把犯人叫醒。凯瑟琳疑惑地坐起身,看着周围。小迈克尔也醒了,正在作白日梦。她走到门口,别的女人在身后嘟囔着,还在睡梦中。凯瑟琳扶住大门,
“上帝啊!”她望着外面阳光明媚的营地,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身后一个女声问道。一个女囚也爬起身望着门外。
“我不知道。”凯瑟琳回答。
整个集中营的门敞开着,没有通告,没有广播,日本人都不见了。他们犹豫着,不敢离开自己早已熟悉的人间地狱,到早已陌生的外面的世界。
孩子们是第一批走出大门的,这些勇敢、独立、机灵的小家伙们在营地里比他们的母亲更加自在。很快,孩子们跑回来告诉大人,澳大利亚军队和美国军队正在登陆。
犹豫一扫而空,囚犯们纷纷冲出营房,来到营中的操场。抵达的盟军士兵看到这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可怜人时,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凯瑟琳寻找着小迈克尔,他没有和别的孩子们回来。她发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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