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疑团,在路北方的心中凝结。
下午时分,手头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
路北方站在窗前,望着春日葱笼,夕阳西下,突然心血来潮,打算到化纤厂先进行一轮暗访。
这次,他没有让单位的司机送自己去化纤厂,而是出得政府大院,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城西化纤厂这地方。
化纤厂,也是算时代的产物。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这企业格外红火,那时候,若是有一名职工在里边上班,便被全县百姓视为金饭碗。
如今,这里自然是一片凄凉。
偌大的厂房依旧在,但厂区,长满萋萋芳草。
路北方化纤厂门口下了车,然后让司机将车停到一角落等着他!这样,他便独自进入老厂区,信步在这破旧残缺的高楼和斑驳的化工管道之间。
走了一阵,路北方才折返,走到红墙黛瓦中的低矮生活区。在这时候,虽然很多职工的子女,早就搬离的原地。但是,依然有几十号老幼病残,留守在这片土房子中,见证岁月变迁。
路北方见墙角有老头在抽烟,老太在摘菜。
路北方故意笑脸上前,一边给大爷上烟,一边打招呼:“你们这里,还住了不少人家呀。”
“还有六十多人。”老子缓缓抬起了头,接了烟,看了看路北方道:“你是干什么呀?”
“给人装电视的!装完了,歇会。”
“哦,好,好。你坐会儿呗。”大爷腾出位置,供路北方坐下。
“听说,你们这厂房,现在卖了哇?”
“可不是嘛!都卖了!下个月,我们就要搬走了!”
“搬哪儿呀!”
“听说,是住那个政府拆迁集资房呗。”
“这是好事呀。”
“好事?好个屁!那集资房,还是需要我们掏钱建的。每家五万,听说只有70平米!哎……这化纤厂拆,赔给我们两万,还让我们再凑三万!这真是没办法啊。”
“那你们怎么会同意化纤厂拆迁呢?”
“这?”大爷愣了下,盯着路北方道:“化纤厂要拆,我们肯定不同意啊!但是,如果我们不签字同意的话,那上门来做工作的同志就讲,若是不同意拆迁,我们的小孩就不能当兵,不能考公务员。而且我们有低保的,这个低保还得取消,甚至说医保都不能报销!最重要的,就是咱们小孩在外当公务员当老师,说是若不同意拆迁,也不能升职加薪水。哎,咱老百姓,肯定不能与政府对着干呀!更不能因这事,影响子孙后代前途啊。所以……没得办法,只得签字了呀。”
路北方听着这话,愤怒的火苗立马在心中腾地升起来。这句话,像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脏。他感到自己这县委书记的尊严被践踏,信任被背叛。
在大爷苦涩的笑意中,路北方额前的汗水,不觉流下来。
他嘴里,只得嗫嚅道:“原来这样啊?那,那……这帮搞拆迁的,真是没良心。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搞啊?”,心里,现在总算明白了化纤厂职工都签了字的原因。
走出化纤厂的时候,一个大胆的计划,已在路北方的心中酝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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