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说得好!这后生了不起,今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不寻常的人物!我立规矩,从今往后,不准别人给我祝寿,我要领头给老百姓祝寿,年年六月十五到岳家来。”说到这,转脸狠劲瞪了恶二少一眼从此以后,这个能够强烈的表现李耳天性的故事就在曲仁里一带村庄传开了。
“野孩子”至“超格生”
少年李耳认识问题的高深度数,居然能够超出一般成年,这种令人惊异的现象,真叫人感到不可思议。但是,细想起来,此议还是可以理解的。他的“超出”,是非正常的,非稳固性的,是摇摇晃晃、时而出现又时而消失殆尽的。这种超出,只能说是一个十分聪慧的少小者在激情迸发时灵感之光的闪现。这种闪现只能是明明灭灭而不是始终如一的。当他心血来潮、义愤填膺之时,他是那样俨然象个非常高明的大人,但是,在他和他的小伙伴一起玩耍起来的时候,他又真真实实地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孩了。
他和他的伙伴铁镢、玄娃、庚寅、狗逗等一群“野孩子”一起玩“撑船行善”,一起玩“守洞捉鼠”,一起玩“星星过月月”,一起玩“鏊子灰打花脸”,一起到水边戏耍,拾鸭蛋和“捉鱼”。村前有一条风景美丽的厉乡沟,这厉乡沟是从村西北隐阳山下的深潭里流出,宛如一条宽窄不一的小河。沟水清澈,平静,并不没人,两岸长满青青的芦苇,多姿的李树,古幽的绿柳,高大的白杨。夏日,水中长出碧绿的藕叶,粉红的荷花。李耳常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到水边芦苇里拾鸭蛋,摸爬扎(蝉的前身),坐在李子树上伸着头用嘴啃李子。他们在浅水里逗乐、翻滚、坐船、打迸迸,把水边的青草当枕头,眯缝着眼肚皮朝上晒太阳。沟边有一排弯着腰的砍头老柳树,一棵棵,枝叶葱茂,看去恰似一把把很大的斜挑着的碧绿绒球。孩子们光着屁股,一丝不挂,从斜树身上爬上去,钻进“绒球”,发声喊,一齐“,扑嗵”一声跳到水里。多么天真,多么质朴,多么和谐!这里没有机关算尽,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一脸奸猾的勾心斗角。可爱啊,李耳至死不会忘记的赤子之心的童年!但是,一次,当李耳从柳树上往下跳时,不知为什么,一头扎到水里,别在那里再也转不动身子,差点儿没有淹死。从此婶妈禁令李耳常和铁镢一起到村东的“放牛场”和村西的隐阳山脚去放牛。他们玩得非常痛快。有时也发生口角,因为一个问题争论得脸红脖子粗。李耳聪明过人,但是也正因为这聪明使他的身上不知不觉地滋生了另外的一面隐阳山里,有个人不常到的地方。这里有一棵当时世上稀有的大树,长得葱茏茂盛,十分好看。那绿盈盈的叶子使你想到,它象楝树,又象槐树。细碎的叶片,有规律地长在青青的叶柄上,三分象叶,七分象花,恰似用剪刀裁成的绿色的图案,齐中有乱,分外美丽!树旁边有所茅屋,屋里住着半仙山人赵五爷。
这天,李耳和铁镢,一边放牛,一边下棋。这时,他们突然发现铁镢的牛失踪了!两个人都很着急。李耳赶快帮铁镢找牛。李耳往南找;铁镢往北找。找了一阵,没有找到。接着,李耳和铁镢从南、北两个方向一起向那棵绿色的大树走来。李耳走到大树南面,见树身上被谁刮了一块皮,被刮的地方,露出白花花的一片,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一个大字站在大树北面的铁镢,看着树上的“槐”字说站在大树南面的李耳,看着树上的“楝”字说铁镢是个好抬硬杠的人,外号“一斧子俩橛”,他一听李耳说这棵树是楝树,抬杠的劲头一下子上来了李耳说铁镢心里说李耳心里说我说,我争论不过你,情愿叫你吐两脸!“
铁镢瞪着眼说李耳瞪着眼说“槐树!就是槐树!不是槐树日头打西边出!”
“楝树!就是楝树!不是楝树日头从东边落!”
两个人正互不相让,赵五爷一手牵着铁镢丢失的那头牛,一手捋着花白的胡子,笑哈哈地走过来说从此以后,李耳一心一意想要上学,想要多学知识。他多次要求跟赵五爷上学,要求拜他为师。赵五爷笑着对他说这常枞,原来的名字并不叫常枞,因他极爱枞树,自己特意给自己起名常枞。这是一个虽不年轻,但尚不算老的大学问人。他,脚蹬双脸布鞋,身穿玄色布衫,不长不短的头发,不扎不挽,蓬蓬松松,自自然然。身材略胖,面皮白净,走路有点点脚。虽说不修边幅,但是清清气气。平素对人宽容和蔼,但是有时认真起来,态度十分严肃。他的家并不住在城里,而在城西九里的常家坡。他原是富家出身,后因遭了天火,家境贫寒下来,移居城里女儿家里,收徒教书。当时私人办学没有先例,他的教书是非正式的。开始是,他为了避免寂寞,在女儿家一座闲宅小院里,和几个对脾气的人谈天说地,言理讲文,把自己读过的书说给那些志趣相投者们听;后来,一些人家因羡慕他的学识,就把自家的子弟送给他,请他讲书教学,拜他为师,并资助他一些银两,作为束脩(后来称之为学费),让他铺排自己的生活,以便安心教他们的子弟读书识字。这常枞,习惯于盘腿坐在一个用麻编成的又暄又软的大墩子(后来称为讲坛)上,天马行空般的论今说古。他的学生们各人坐在自备的小坐墩上,围绕着他,洗耳恭听。
少年李耳,第一次有赵五爷领着拜见常枞时,常老师异常高兴,由衷地拍手笑着接见了他自从常枞收李耳为自己的学生之后,就把学馆迁到了自己的家乡——常家坡。这常家坡,是个三五户人家的小村,座落在一个簸箕掌形状的坡地之上。常枞的家座落在村庄的前门儿,门前是一片类似松柏的大枞树。一棵棵绿色的枞树,雄壮而秀气,刚硬而美丽。枞树林的南边,是一个象大土岭般的秀美的大土冢。土冢上,绿草如绣,杂花纷繁。土冢南边,是一洼小湖泊一般的绿水,水清澈底,可以看见里头那蓝绿色的水草,水草们用长长的茎子把青黄色的小花挑到水皮之上。水面上,银鱼跳跃,白鹭翻飞。常枞曾用倒挂金钩的诗句,描写自己对这里景色喜爱的心情常老师拿弟子们给兑在一起的银两,在被火烧过的住宅废墟之上,重新建造了一所青雅的房舍。这房舍既是卧室,又是书房,也是他用来教书的学馆。他在学馆里教他的弟子;更多的时间,是把弟子们领到枞林南边,小青冢脚下的湖边沙地之上,把这里作为他理想的“课堂”。当时李耳就是这个“课堂”上最出色的学生之一。
“牧野皇皇——,檀车洋洋——,师维尚父——,肆伐大商……”常老师背着手,一面吟诵着《牧野》里的诗句,一面在地上信步走动,有意无意地追赶着蝴蝶。那姿势俨然象是军师子牙于牧野驱车大败纣王军队。李耳等,全体同学,坐在他的周围,一个个一声不响,但是情态各各不一。
这常老师教书的方法与别人最大不同之处,就在于他的最大程度上的最大自由式,他有时是坐着讲,有时是卧着讲,有时是走着讲,有时又是追赶着一种动物往前跑着讲,不看学生,也不看放在地上的书简,真是放荡不羁,旁若无人。他所讲内容,十分广泛,从天上到地下,从远古到脚边,从《河图》到《洛书》,从《三坟》到《五典》,海阔天空,扬帆行云,广野万里,任意驰骋。因他讲得不着边际,加上讲课时对授课对象的听与不听从不过问,所以弟子们总不认真听讲。他们有的展开书简胡摸乱瞅,有的躺在地上翻眼看天,有的就着身边的浅水抓鱼,有的偷偷溜走,去那边小枞树林里折枝逐鹿。面对这种情况,平素被常老师称之为“第一聪明弟子”的杜杰,心中非常高兴,因为只有大家都不上进,他才能更好地保持他的那个“第一”。为保“第一聪明”的称号,在学业上如果哪个敢于冒尖,他就要给他来个过得不去,这就使得常老师这群学生在不认真听的前因之上又加了一个后因,所以常枞学问虽大,却没教出几个象样的弟子。新来的李耳与此完全相反,他不仅不去循规蹈矩,而且故意顶风逆水,来个显然立异标新。
他坐在离常老师最近的人群前边,随着老师讲课的一举一动,他灵活地转动着一双黑黑俊俊的大眼,十倍聚精,百倍会神,竭尽全力地把他所讲的每一段话都刻记在心。聪明加用功,使他对老师讲过的每段话语都能回述,其中不少精彩的段子皆可一字不差地背得出来。
常老师讲完之后,就叫弟子各人展开书简,找出他指定的必学之段,一片竹简接一片竹简地连讲带读。读讲完毕,自己逸然自得地往大麻扎上仰面一躺,让弟子们面对所规定的片片竹简自己去读。弟子们因那段书上的拦路虎而读不下去,见常老师进入梦乡,也不便于去问,就摇头晃脑假念一阵。李耳是,对于必读之段,经耳过目,再也不忘,卷上竹简去读和展开竹简去读,完全一样。任务完成,无事可干,就用右手食指一字字练习对空书写,让它们化在心里,以便在新路程上往前行进之时,让它们去做得心应手的向导。
放午学时,同学们肩扛书简,相继离去。李耳总是闪身躲进稠密的小枞树林,盘腿坐在空地之上,把竹简放在膝上,利用午饭时间,令“向导”领路,一段段去攻读那些老师尚未教他读过的书籍。这些未经老师教过的段子之上,不时出现生字,他从腰里掏出小刀,在这些生字的旁边划上记号,以待老师额外指教。李耳上学十分艰苦。曲仁里和常家坡相距十有九里,开初,他是吃过早饭,带上干粮,前来就读。午间,以到附近村上亲戚家前去吃饭为名,偷着在小溪边饮溪水,嚼干粮,度过饭时,下午再回老师身边念书。下午放学以后,一个人离开常家坡,赶回曲仁里。后来,为了把午饭时间也变成学习时间,他干脆不吃不喝,来个“孤军独进,偷卧幽林”。
午饭过后,同学们陆续从家来到水边“学馆”,李耳也从枞林钻出。众家弟子又开始“摇头晃脑”。
李耳用树枝把竹简上划有印记的生字一个个写在水边潮湿的沙地之上,请求老师指教。常老师不辞辛苦,乐意额外多教,对这些生字,一个个作了回答。如此一次又一次。这就给李耳后来的自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天,常老师因家中有事,宣布暂时解管(放假)一天。弟子们如鸟儿出笼,乐得手舞足蹈,一个个抓紧时机尽情玩耍。李耳却不然,他爱学习,爱得象是疯了一般,一分一秒的时间也不愿意耽误,他不但不去休假,而且利用这一天的假期开始了更加紧张的自攻自读。
这天,李耳的叔父叫他到姨家走亲戚。李耳的姨家离曲仁里二十多里,需要坐车前往。他坐着用马拉的小拉车往姨家走,准备回来时请他姨坐车来住几天。为了利用一切时间进行自学,临行时,他在车上放了几大捆子竹简。李耳坐在小拉车上,一面让马自己顺着路往前拉,一面专心致志地看书。走哇,走哇,因他看书看迷了,看呆了,把天底下的一切事情全忘了。他不知走了多少里路,也不知看书看了多长时间,抬头一问,姨家早已走过去了。那马顺路前行,也不知是怎么走的,长驱直进,加上拐弯抹角,竟然把他拉到一座野山脚下的清溪旁边来了。他心中暗想第二天,李耳照常赶赴“学馆”,来到枞林前边的常家坡头。这天,常老师忽然心血来潮,展开一卷卷竹简,开始用他讲过的一些精彩段落考问他的弟子。弟子们对于老师所提问题,不是目瞪口呆,就是所答非问,连学业成绩最好的杜杰也不能回答试题的过半。而李耳却出人意料,语惊四座,对老师所提全部问题,一个个都作了圆满的答复。常老师喜出望外,禁不住拍手连声称赞三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天空湛蓝如镜,云朵与花比鲜。李耳离开常家坡,沿着青青的陌头小路,迈着轻快的步子,心情愉悦地往曲仁里方向走。忽然,一群半大孩子挡住了去路。站在前面的两个打手,握着拳头,气势汹汹地逼视着他。这群人的后边,站着一个头戴公子帽,身穿丝绸衫,象小青年一般的大少年。此人粗脖颈,青白脸,短眉毛,母狗眼,轻慢无视一切,傲气冲冲逼人,一副官家少爷的风度。这就是有名的“第一聪明弟子”杜杰。他用敌视的目光,不时地向李耳忽闪一下。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这是杜杰纠集这群野孩子,来找李耳寻衅打架。两个打手中的一个粗粗壮壮的黑小子,暴疾着一双斗鸡小眼,举着粗壮的拳头对李耳说“你想干啥?”李耳用黑亮的大眼向他的拳头忽闪一下,接着,紧紧盯向他那长着斗鸡小眼的黑脸。
“我想干啥,这还用问?爷爷想叫你品着滋味儿好好尝尝我这杂面大捶!”
“打人违犯王法!”
“王法?哼哼!这苦县地面,天高皇帝远,我说揍你,你就得挨,连陈国国君和周天子也救不了你!”黑小子说着,照着李耳的肩胛就是一拳。
李耳愤怒地瞪大眼睛,大声喝问黑小子说黑小子火冒三尺,脸上带着血,从地上站起,转身举拳跟李耳拼命。在这紧急关口,李耳猛然生出一股大勇,他怒目圆睁,双手攥起黑小子的两个手脖,象连珠炮一般大声而急切地说站在旁边的杜杰黄着脸看着李耳说黑小子见杜杰出来给他撑劲,想起自己栽的冤枉跟头,两眼一瞪,伸把抓住李耳的一只胳膊,又要去打。杜杰把眼一瞪说李耳见黑小子松松的蹲在一边,本想把事情了结,本想说个“我没你聪明,我不敢跟你比试”,可是不知怎的,他低头皱眉想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来,以藐视的目光,傲岸地盯着他的两只小眼,斩钉截铁地说“背《易经》!比背《易经》!看谁背的多!”
“那好,是背夏朝的《连山易》,是背商朝的《归藏易》,还是背咱们当朝以‘乾’为首的《周易》?三者任你选择。”
“背《周易》!就背当朝的《周易》!”
“那好,比赢了咋说?比输了咋办?”
“谁输了,跪在地上,喊对方三八二十四个爷爷,给对方连磕三八二十四个响头!谁赢了,薅个椿根当驴屌,照输家脸上连抽三八二十四下,再吐三八二十四口唾沫,然后再往他嘴上踢三八二十四脚!”杜杰盛气凌人,咬牙瞪眼地怒视着李耳,右手一抬一抬的,象要掂着椿根往他脸上去打似的。
李耳心想“中!中!走!走!咱们去找老师!说这样办,就得这样办,谁当稀屎兔子,谁是狗熊!”杜杰说着,伸出右手,狠狠地抓住李耳的一只胳膊。
“就这样做,一言为定!”李耳毫不示弱。
二人相持不下,拉拉扯扯去找老师。一群孩子蜂拥着打了战表的李、杜,前呼后嚷,霎时走进常老师居住的兼作学馆的卧室。
常老师坐在书几后面,看着被人群簇拥的李、杜,问明他们的来意,态度由气愤与惊讶转为严肃和郑重。他十分认真地说“若要受罚,李耳毫无怨言!”
“若要受罚,杜杰决不后悔!”
比赛双方把话已经说死,人们议论着纷纷离开。
杜杰精神紧张地回到家里,嘴里说着“小小李耳,没有什么可怕”,但是,无形中,心头平添了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沉重的压力。这个花花公子一般的大少年,并非寻常之辈,他虽然家庭富有,但不同于那些靠家资只知挥霍享受、游手好闲的真正花花公子。他有雄心,有抱负,聪明过人,在学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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