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生气,又不止生气,怒火是冲破地壳的炙热熔岩,深压地底多年的阴暗面全部喷发,弥漫之处生灵涂炭,滚滚浓烟蒙蔽理智,他是破坏性极强的武器,一旦失去控制,谁也拉不住他,控制的阀门只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曾经有人可以压住他,那个人是他父亲,如今不在世了。
服务生为他打开包间门,里头菜已经上齐了,祁慈英等了有些时候,见他进来,放下手中茶盏,&ldo;出什么事了?出去这么久。&rdo;
杜山阑沉着脸落座,说了句没什么。
祁慈英抿笑摇头,口中万般无奈,&ldo;快来吃饭吧,都要放凉了。&rdo;
杜山阑并无胃口,出于习惯,出于涵养,有条不紊地陪祁慈英饮酒‐‐祁老爷子不抽烟,也不喜烟味,但对酒可是情有独钟,饭桌上不来两杯心痒得难受,七八杯酒下肚,老爷子红光满面,话匣子彻底打开:
&ldo;山阑啊,听说你把茵苒赶回去了,是有这么回事吧?&rdo;
杜山阑拿着筷子给他夹菜,听到这话,手上微不可见地顿了顿,&ldo;您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rdo;
祁慈英冲他摆手,示意吃不下了,身子往前倾了倾,苦口婆心地道:&ldo;你们家的事儿,轮不到我这个外人说什么,可是自从瀚约走后,好好一个家闹成现在这样,你是当家的,考虑事情不能只凭自己心情,你说你,连自己亲生母亲都赶走,家里其他人看了心不心寒?&rdo;
杜山阑将那筷子夹的菜搁到自己碗里,却没有吃,&ldo;家里叔伯赞同我的做法,没有提出什么异议。&rdo;因为利益一致。
祁慈英不断摇头,&ldo;不是,你没听懂叔的意思,家和万事兴,你要掌家,得先明白这个道理。&rdo;
杜山阑陷入短暂沉默。
这副论调,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父亲回来了。
可惜坐在面前的,是别人的父亲。
祁慈英叹气:&ldo;你母亲,原本决意终身不嫁,要留在家里执掌家业的,可惜没过你爸爸的情关,到了你家,做了你家的媳妇,生你养你,也算是对得起你们杜家了,你这么把她赶回去,她后半辈子怎么办?&rdo;
杜山阑面容冰冷,&ldo;不会让她冷着饿着,她回来是为了插足董事会,狗急跳墙做过一堆发神经的事情,不如回去安静呆着。&rdo;
祁慈英静默两秒,问道:&ldo;听说董事会里,你的几位叔叔伯父,都是看你脸色做事,山阑,你不累吗?&rdo;
杜山阑站起来身来,&ldo;我习惯了,无所谓,祁叔叔,我送你回去。&rdo;
几位侍者连忙上前帮忙。
祁慈英被左右搀扶着,摇摇晃晃走到杜山阑面前,苍老脸上醉态尽显,&ldo;茵苒的事,你再仔细想想,她只是个女人,做过些糊涂的事情,但本质还是你的母亲,当年好歹替你守住了家业,不要太绝情了,就当看在你爸的份上……不要总因为当年的事责怪自己,不是你的错,也不是茵苒的错,这是瀚约的命。&rdo;
杜山阑麻木地说好。
他跟在祁慈英身后,送到停车场,亲眼看着人安稳坐上车,又亲眼目送离去,像完成一件重要任务,才敢放松下来。
昨晚没睡好加上工作一整天,适才饭桌上喝了酒,太阳穴里仿佛扎进暗刺,往里钻着发疼。
司机送完时涵,紧赶慢赶过来接他,刚到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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