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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第2页)

二人已经下完楼梯,边说边穿过走廊走进厅侧一间耳房里去了。

春雪瓶想听听她二人究竟谈些什么,便忙跨出栏干,绕到那问耳房后面,恰好那后墙有扇小窗,她便紧贴小窗旁边,偷偷窥视着里面,倾听她二人的谈话:

高个儿丫环:“我也听姐妹们说过,不管是谁,只要有人说她哪一点长得像二太太,准能得到厚待。我原来一直不解这是为什么,现在琢磨起来,兴许与二太太想念她亲生女儿有关。”

矮个儿丫环:“二太太为人处事,心肠虽然狠毒,可再恶毒的老虎也不吃儿,二太太这些年来为了找寻她失去的亲生女儿,也不知求神烧了多少香,流了多少泪,叫人见了也心酸;姐妹们多已摸到她这点心病,因此,为了不被卖去当娼和不被送进山里去供那帮山神爷糟蹋,都千方百计地求人把自己身上的哪一点说成是像她,这样就能得到二太太的恩典。”

高个儿丫环:“听说童姑奶奶就是给服侍二太太的王妈磕了个头,王妈便在二太太面前说童姑奶奶的眉毛生得像她,二太太才将她嫁给了童游击。不然,她恐怕早被送去当娟了。”

矮个儿丫环:“这话不假,院里的人都知道这事。”

高个儿丫环:“你没有一点儿像二太太的地方,她又怎会一直把你留在身边?而且还十分宠信你哩!”

矮个儿丫环得意地:“我是全靠运气好,是腊月十五生,今年又是十七岁,恰巧二太太那丢失的女儿也是腊月十五生,又与我同年。二太太说,我与她女儿同八字,不能让我命不好。还说她将来定要给我找个好人家,决不能让我去作妾当小。”

春雪瓶心里突然一动:自已不也是腊月生,不也是十七岁。只是不知自己的生日究竟是哪一灭,母亲也从未对自己提起过。她以自己也与那样一个毫无心肝令人厌恶的女人的女儿同年同月生而感到很不是滋味!甚至还不禁有羞愤和伤心起来。春雪瓶更没有想到,像豹二太太这样一个专干残害年轻姑娘勾当的狠毒女人,竟也还有爱女之心,甚至竟还有着那么一种又似痴情又似怪癖的奇异天性!这豹二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春雪瓶不禁又突然感到迷惑起来。她也无心再细听那两个丫环的谈话。抽身又向楼房走去。她正在计算如何上楼去时,忽见靠近花厅左角的栏干外面,有一株枝叶茂密的大榆树,树干紧靠楼上走廊栏干,密密的树叶把枝干遮掩得严严实实。春雪瓶便轻轻爬上树去,隐身枝上,向楼上花厅望去。花厅很大,四壁摆满檀木镂花坐椅,厅中绣凳上坐着.一位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手拨琴弦,正在唱一支不堪入耳的下流俚曲。她一边启.吻弄姿地唱着,一边还不时向坐在花厅东壁的两名汉子飞去一道道的媚眼。春雪瓶注目向那两名汉子看去,她一眼就认出了,坐在左手的那名汉子正是她下午曾在酒泉池边看到过的那位童游击。坐在右手的那名汉子,看去不过二十来岁,矮矮的身材却长得卡分壮实,紫铜脸,浓眉环目,头上包着绿色丝帕,赤露袖外的左臂上,缠裹着一块带有血迹的白布,一望而知是新近受伤的。他似乎并未听那姑娘唱歌,只斜靠着身躯,一只腿高高搁架在坐椅的扶手上面,两眼凝视厅角,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在他和童游击的背后,各站着一位姑娘,正在不停地给他二人摇扇。春雪瓶心想:这受伤的汉子兴许就是冯元霸了。花厅隔壁是一间小屋,屋子中央摆了一张方桌,靠内壁处是一架高高的供案,案上供着一一尊磁观音像。像前香烟缭绕,还摆了一盘黄橙橙的供果。一位妇人正跪在地上,双手合掌,嘴里也在喃喃地念着什么,旁边一位年轻的女子正俯身和她说话,又不断在用手去扶她,似乎在劝她起来。那跪着的妇人虽然是背向窗外,可春雪瓶已经认出她就是豹二太太来了。她身旁那女人也正是她干女、童游击的小老婆。春雪瓶只看出豹二太太是在求神,可听不清她嘴里在祷念些什么。她便轻轻一闪,从树枝上跃进走廊,侧身走到小屋窗前,向屋里看去,见豹二太太已在她干女的劝扶下站起身来,满脸泪痕地坐到桌旁,口里还在喃喃不停地说着:“都怨我,是我造的孽;是我舍弃了她!我那可怜的女儿!”

她干女忙给她奉上一杯茶来,劝她道:“干妈,你何苦这么伤心!这姓赵的妞儿既然不是,大家再慢慢设法给你寻找就是。菩萨保佑,终有一天你会找到我那干妹妹的。”

豹二太太伤心地:“只要我能知道她的下落,我愿拿出我的全部家产去把她换回来。甚至再减其十年阳寿都行。”

她干女:“这次都怪我冒失,才惹得干妈这么伤心。我看这赵家妞儿留在这儿还会时时触起你的难过,不如让我把她带走算了。”

豹二太太抹去泪水,瞪了她干女一眼,说道:“你把她带走?你带到哪儿去?你那男人不也是只馋嘴猫!留在你身边准会变成个祸害,还是把她留给我好了。她虽不是我女儿,但既然闹了一场,也算有缘,我不会亏待她的。我明天还准备去请裁缝来给她做两件新衣服哩。”

她干女:“可她一天到晚不吃不喝,老是哭哭啼啼,你对她再开恩,也是买不到她的心呀!”

豹二太太一竖眉:“你去告诉她,不要不识抬举!她再要哭哭啼啼,我就把她送进山里去!”

她干女:“送进山里去不合算,凭她那长像至少也还能卖上二百两银子哩。”

春雪瓶不由打了个寒战。这时,她忽然听到楼上东头那边的一间屋子里隐隐传来一阵啜泣之声。她心里已经明白:赵窈一定是被关在那间屋子里的了。春雪瓶感到一切都打探清楚,已没有必要再留在那儿了。于是,她一跃下楼,仍沿旧路回到客店,倒上床,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天,春雪瓶吃过早饭,便到客店门外溜达等候艾弥尔的到来。她一边溜达一边不时注意着对面大院前的动静。一会儿,她忽见昨晚在房里谈话那位矮个儿丫环从院门里走出来,向小街那头街口走去。春雪瓶忙走上前去暗暗跟在她的身后。那丫环走到街口一家裁衣店里,对一位正在剪裁衣服的老板模样的人说道:“闻老板:我家二太太要给一位新来的姑娘做两件衣服,要你今天上午抽空进院去给那姑娘量量身腰。”

闻老板忙停下活来,.满脸堆笑地:“啊,是豹二太太府里吗?我裁好这件衣服随后就来。”

丫环:“你一会儿来就行了。我家二太太也刚起床,还没有吃早饭呢。”她说完这话,便又返身回到院里去了。

春雪瓶心里一动,立即想起一个混进院去的办法。她回头向后面街口客店门前一望,见艾弥尔已站在那儿,正在向店里张望。春雪瓶忙走上前去和他打了个招呼,便把他带人后院自己的房里,把自己昨夜进院打探时听到和看到的情况告诉了艾弥尔。她还告诉艾弥尔说,豹二太太适才派丫环去街口请裁缝店老板进院去给赵姑娘量体裁衣,她准备趁此机会假冒作店里的伙计混进院去,这样便可毫不费力地见到赵姑娘,也准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救出来了。她和艾弥尔说好,一切仍照昨晚在客店里商量好了的办法行事。春雪瓶匆匆收拾好行囊,将弓袋藏带腰问,去至店堂柜台结清房费饭款,叫店小二牵来大白马,搭上行囊,便和艾弥尔离开了客店。二人走到街口,春雪瓶将马交给艾弥尔。艾弥尔接过大白马,又对她叮咛了句:“你千万小心!”便牵着马拐进小巷,向大院后门走去。

春雪瓶在街口站了片刻,见巷里静寂无人,艾弥尔进巷也未引起小街两旁闲人的注意,她才返身来到裁缝店门前,对正在收拾量绳、灰包的闻老板说道:“闻老板,我家的二太太上午有客,给新来姑娘量衣服的事,要你改在下午去。”

闻老板连忙应声道:“好的,好的。我还正准备要去呢!”

春雪瓶又说道:“二太太要借你量绳、灰包用用,你下午进府时就不必再带来了。”

闻老板忙将手里的量绳、灰包递给春雪瓶,说道:“既然豹二太太需用,拿去用用就是,我店里还备有多的。”

春雪瓶接过量绳、灰包,回身便向大院门前走去。她刚走到门口,几个守卫在门前的带刀汉子一齐举睛向她盯来。其中,一位脸上印着一条长长刀疤的汉子上前拦住她问道:“你这小妞来干什么?”

春雪瓶:“豹二太太派人来叫我进府去给她家里人量裁衣服的。”

脸上印着刀疤那汉子斜瞅着她:“你可曾见到过我家二太太?”

春雪瓶:“我新到闻老板店来不久,还不曾见到过豹二太太。”

汉子闪了闪他那双被刀疤扯斜的眼睛:“二太太见了你定会称心如意的!”他让开了去路。

春雪瓶忙抽身向内院楼房走去。她听到身后传来了那几个汉子的笑声。还听另一个汉子说道:“好标致的小妞,自己投进网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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