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回府内,柳明也不敢造次,乖乖地拣菜吃饭,同时观察着周围人的行为,在这一刻起,他已经要开始将自己变成一个如假包换的宋人了。
他侧耳倾听,发觉席间家人谈论的,除了围绕家中的医堂药铺,言及最多的,便是那庆历新政。
柳明已然明白,自己所在的时间节点,是庆历五年。那一首岳阳楼记写得是“庆历四年春,滕子君谪守巴陵郡”,显然,这庆历五年,便是新政刚刚失败后的一年,宋仁宗不堪朝野压力,将范仲淹等一派改革新党,全部外放贬谪。
他的脑海刷刷冒出几个人名来——范仲淹、欧阳修、苏轼……
这些名家大儒,曾经可都是必考之题目。
转眼见,他又苦笑着自嘲道,知道这些,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呢?人家是庙堂重臣,自己虽为大户人家,也只不过是个市井小儿。
庙堂之谋,离自己太遥远,还是做些实际些的规划吧。
想到这,柳明思索起来——自己穿越到这宋代,能干些什么呢?
首先排除的,便是种田。自己从来就没干过体力活,况且,在这古代,农民饱受各阶级欺压,过得日子也就勉强糊口。自己现在好歹是个大户子弟,决不能干那事情。
那么,当兵?
这个念头只是飞快闪过,又被他立即否定了。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本朝素来瞧不起武人,当了军户,无益于判刑流放,就算升官晋职,也是被文臣管得死死的。再说,自己也不会武功,对于战场暂且无兴趣。
要想出人头地,自然读书取仕为最佳,为天子建言献策,当个风骨傲然的士大夫的确不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学而仕则优,能够将学问,卖于帝王家,自然是最为划算的买卖。
不过,这得有一个前提——家里能同意自己去书院读书,并担负起不扉的开支。
总而言之,首先得在府里安顿下来才行。
可是,想到自己老爹所说的什么债务,倒是让柳明生起一阵担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柳老太公抚须靠在椅背上,说道:“远志啊,你此番回府,有什么打算啊?”
“爹……”柳远志咽了口口水,讪讪一笑:“我想着去做些正经生意呢。”
柳先达在一旁冷笑道:“二弟,你又准备跟那王贵棍子,一起开赌场?”
柳老太公谈赌色变,皱眉道:“远志,此番回府,你身上可没有债务了吧?”
这话一说,柳明心里一紧。他看了看自己老爹。
“爹……瞧你这话说的……”柳远志叫嚷道:“要是背了债,我能有脸回来吗?”
柳明心想,你真的有脸回来了。
老太公看着自己的二儿子,面露担忧:“远志啊,你们三兄弟中,只有先达能让我省心。那三变啊……也是让我伤透了心。你可有他的消息?”
此时,听到老太公的问起三弟柳永,柳远志脸色忽得一变,眼中忧光一闪而过,接着讪笑道:“爹,三弟性格洒脱,一直云游四方,我可没他的消息。估摸着,又在哪里与士子喝酒潇洒去了吧。”
“唉……”柳老太公一声叹息,眼角的皱纹如雏菊般绽放,“咱们世代为商,也就三变是个读书料子。本想指望他为我们柳家出人头地,来个金榜题名,却不想,时运难料,三变他三次科举不第……”
柳远志打起圆场道:“爹,反正这两榜进士也不是常人能取的。数万万赶考举子,只取凤毛麟角,你就别给三变太多压力了。”
“我也不是强人所难……”柳老太公愁容难退,盯着手中的酒盅幽幽道,“既然科举不第,那回来经商贩市也可。咱家的药铺医堂,给他一间打理,这孩子聪明伶俐,也能做得不错。”
长子柳先达听到此话,脸色不由得一沉。
“可是……他呢……”柳老太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读书,也不回来经商,整日似个闲云野鹤,在外面东晃西晃,宿醉青楼,与那些风尘女子调笑,成何体统?”
这家宴,因为再次提到柳永的问题,而变得气氛沉重。
“大家既然吃得差不多了,便散了吧。”饭后,柳老太公拄着拐杖,便要起身。
“爹……还有一事”柳远志堆笑道,“就是刚才说的,这次回家,我真有些做生意的绝妙点子……”
还没等他说完,老太公黯然摇了摇头,点了点拐杖:“远志!你还是安分点,我一把年纪了,经不起你折腾了。柳家不养闲人,你也要自食其力。这段时间,你就在厨房帮些工。其余事情,权且再议。”
“我……”柳远志张了张口,看到旁边大哥柳先达横眉冷竖的表情,又将话咽了下去。
柳明在一旁心叹道,浪子回头,怕是也没这么容易啊。
好不容易熬到家宴结束,大家各归房午休,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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