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这样也没错,海上的风景看来看去都是一样的。会遇到的变故也不多,船上都是熟能好手,不需要船长指挥就能把大半的突发状况都处理好。
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就是白穹特意去装上了四门大砲,还佔船舱的买了弹药的原因。
北非的海盗,很兇恶,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就在外海抢夺过路商人。他们在船的两侧开船桨口,在经常无风的地中海,排船比帆船快的太多。
在还没有到突尼斯,我们就遭遇了第一次的海盗强袭。
船上响起了从来未曾听过的警鐘,就连白穹也一反常态,正襟危坐的在甲板上指挥。
但是当第一颗砲弹直炸船头的时候,还是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接受过海战的训练。就算有砲座、有火药,但我们全非可用之兵,就连填充火药,都要花上很多时间,更别说是要精确的瞄准。
看着排船欺上前来,白穹朝着他们丢出了停战书,但却被拒绝了。
在两船相接的那一刻,北非的海盗们一口气衝上我们的甲板,伤人但不杀人,只是把他们可以抢得货物都抢光,然后又风速一般的离开。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整船的人都沉默了许久,任凭船在海面上飘盪,但无论是谁都没有那个力气站起身来掌舵。
就连白穹都撑着船桅一语不发。
但最后也是她先打起精神。要人去操帆、掌舵,然后要人去清点仓库里面的货物,最后是,清点死伤人数。
光死亡的人数就高达十个,多半都是被砲弹打死,真正致命伤是刀伤只有两个人。
他们在甲板上躺在一起,几个人的面目都已经让砲弹炸得模糊不清。
白穹脱下帽子,她没有哭,只是低着头好一阵子。然后让弟兄们轮番对他们说点话,最后吩咐我把他们丢进海中。
我明白的,我们绝对不可能载着他们回到伦敦。也不可能在船上放火把他们烧成骨灰,最好的方法只有把他们扔进海中。
用个最适合船员的方法送他们最后一程。
我没有哭,也没有掉泪。
只是觉得心里头有一部分也随着他们失去了呼吸。那些人曾经跟我们朝夕相处,喝酒作乐,而今却比大海还安静。
这个晚上,特别的沉,整船的人都没有谁说话。
活着比死还难受。
我不会说,要是我可以代替他们死掉就好了。但是在那一刻,我心里却希望若是我也跟着他们一起毫无知觉的被扔进海里,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好?
等到破晓。
我才发现整船的人都没睡,就连白穹也一整晚都坐在船头。
她的声音喑哑,带着鼻音说:「大家,打起精神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先上岸才行,再加把劲就可以看见港口了。」
她虽想鼓励我们,但那种声音却只让人更难受。
大家默默的做起该做的事情。
不是生白穹的气,只是这种场景,没有人想说话,也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当我们缓缓航行到突尼斯外海,肉眼都可以看见港口的时候,船尾却毫无预警的被砲击。
瞒天的声响,震的我的耳朵隐隐作痛。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大家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已经烧起来的船尾,大家下意识的望向白穹,希望她可以说点什么。
只看见她扬起苦笑,露出一种我没来没看过的表情。摇头说:「我虽然很想要你们留下来为我拼命,可是港口就在那边,你们现在跳海逃生存活的机率比留下来还高。」
她脱下帽子,没綰起来的长发在阳光底下随风飘动。「谢谢你们这些时间的帮忙,如果想逃,那就趁现在吧,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船长,但是我明白船在人在的道理。」
她灿烂的笑了起来,「你们如果有机会再跑船,可要认个好船长。」
白穹说话的同时,几颗砲弹又炸到船上来,无论是我们的甲板,或是白穹的船长室都在火焰下被砸的稀烂。
熊熊的火光照得白穹的银色长发变成了橘红色,像是烧了上来一样。她手上握着长剑,看起来神圣又庄严。
没有一个人单独跳海逃生。
她不是白穹,她是我们的船长。
而我们誓死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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