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天外一个霹雳。弯弯曲曲的闪电爬过苍穹,幽冥水府内众人的脸被映得白中带蓝,宛如五只厉鬼。众人面面相觑,师青玄道:“哥,又……”
师无渡脸色微沉,不答,但众人皆知,这是他的天劫又追着来了。谢怜耳边隐约又响起裴茗无意间的一句话:“水师兄,这次你可真够倒霉的……”
师青玄道:“既然这里能用缩地千里,咱们就赶紧走吧。若是一道天雷劈到这里,把这水府劈塌了,那……”那梁子就结大了。拆一位神官的神殿就是砸了人家招牌,是深仇大恨,虽然不知鬼界是否也有此忌讳,但想来谁都不愿意莫名其妙就被拆了房子。明仪手指蘸了蘸他伤口的血,勉强立住,准备画阵了,道:“去到哪里?哪个先来?”
谢怜道:“那肯定是地师大人你先来啊。你有伤在身。”
明仪却摇了摇头,道:“这阵每用一次就得重新补过,你们都不会画,我得留下来补阵。”
师青玄道:“那明兄我陪你到倒数第二个好了。”
师无渡道:“你陪什么,你现在……你留下来陪也没用,赶紧先走,去东海边!”
师青玄却道:“现在大家都差不多的没用,无所谓。这次并不关明兄的事,却累得他如此受苦,我……”他叹了口气,道,“我实在过意不去。”
师无渡道:“反正也是传到同一个地方,一会儿就好了,你怕什么。”
若是以往,师无渡最多说两句,师青玄就听了,如今却不同了,师青玄竟是不听他的,问了别的,道:“我们要是先走了,裴将军怎么办?他不就留在这里了吗?”
师无渡也觉察到弟弟不是那么听自己的话了,神色有些复杂。须臾,道:“没关系,裴兄生命力顽强,他可以在这里坚持到我们回上天庭搬救兵的。”
“……”谢怜哭笑不得,虽然直觉水师说的应当不错,也并不带恶意,但还是忽然同情起了裴茗。顿了顿,他道:“且慢。”
众人望他。谢怜道:“地师大人,你确定这屋子真的能启动缩地千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觉得,不太好贸然就上,要不要先试一试?”
明仪果真停了手,道:“怎么试?要试也得有人上。”
师青玄举手道:“那我来试好了。”
花城半天没说话,这时却抱起了手臂,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明仪道:“阁下有何高见?”
花城道:“如何得知,去试的人有没有到达目的地?”
谢怜怔了怔,道:“是啊,地师大人说了,这是一个单向阵法。”
也就是说,人一旦被传送出去,就没办法再传回来,告知其他人方才自己是否平安抵达目的地了。而这里与外界隔绝,又不能以通灵术沟通,似乎是个死局。而他们方才都忘了这一点。
花城下了结论,道:“所以,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是完全没意义的。一句话,走还是不走,迅速了结。不敢吗?那就留这儿吧。”
虽然他是在微笑着的,但谢怜觉察到,花城微微有些焦躁,似乎想尽快离开这里。这份焦躁应该是从棺舟被师无渡召水龙叼回来后就一直存在的,眼下恐怕越演愈烈了。
师无渡也不想再等了,那天雷如同炸响在耳边,再不走迟早劈下来,大家都别想好过。于是,他冲进那偏殿摔上了门,明仪迅速圆阵。再打开时,屋里飘出阵阵轻烟,却已空无一人。
明仪道:“好了。下一个。”
师青玄道:“那就太子殿下吧……”话音未落,明仪已经把他扯过去,塞进了屋里,关上门,迅速圆阵。第二次打开门,明仪望向剩下的两人。谢怜道:“三郎,你先走?”
花城却拉上他,沉声道:“哥哥,一起走。”
谢怜一怔,道:“可是这阵法不是一次只能……”
花城道:“我不是活人,放心吧。”
谢怜总觉得有哪里不放心,但也说不出所以然。花城带着他进了门,对门外明仪道:“菩荠观。”
明仪默默点头。那扇门扉在谢怜面前缓缓合上,透过门缝,望着明仪那张青气缭绕的面容,谢怜情不自禁心想:“地师大人当真还撑得住么?”
花城亲手关上门,定定须臾,再次打开,而呈现在二人眼前的,已经是菩荠观内的景象。此时正是夜间,戚容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仿佛暴毙身亡,并且抢走了全部的被子,呼噜打得震天响。谷子原本睡相很好的,不知道是不是给这个便宜爹带坏了,眼下也一条死鱼般地横在戚容肚子上。郎萤则一个人规规矩矩蜷在一旁的角落里盖了几件衣服。谢怜拿起戚容身上的被子,按捺住了直接压在他脸上的冲动,把被子分给两个小孩儿,轻声道:“我们这是……回来了?”
花城在他身后关上门,道:“嗯,结束了。”
谢怜道:“还没吧。还不知道风师大人他们回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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