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见两个孩子和好如初,喻妈在前头跟喻爸说起喻藻这位新婚的二堂姐来。
二妮也是的,太过分了,干出这么丢人的事。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喻藻听见,反手攥住喻荇的手指,示意他噤声。
真不知道这二妮怎么想的,大妮以前对她那么好。可她呢,恬不知耻地缠着自个姐夫不放,搞得大妮现在婚也离了,孩子也受罪喻妈接着又说,情绪越发高涨,嗓门也逐渐高起来。
喻荇盯着她主动伸过来的手,明明这么冷的天气,还非要穿裙子,手冻得像冰块似的,当即便转手一握,将她整只手都包裹起来。
瞬间,热流源源不断地输入冰凉的手掌,她诧异地望过去,仿佛这热流直通心脏,心中也跟着一暖,便将手指张开,和他的交错相握。
副驾驶的喻妈还在喋喋不休地斥责那二妮没良心,后头的二人十指紧扣,一脸平静地看着前方,没了言语。
远处的山尖上覆了厚厚一层雪,正午雪水融化,顺势向山腰的梯田上流淌。冬季的田里,是不大种庄稼的,地里空空一片,只剩昏黄的泥土驻守整圈山腰。山脚下,又是大片大片的白,与雪的冷白不同,这是带着嫩黄的白。待近些才看清,原来是一颗颗紧紧相挨的白菜,外层还包着一圈防冻的白色塑料膜。
整座山白黄相间,颜色一层层分割得极其整齐。车子驶过平坦荒凉的田野,逐渐开向大山深处。
村口的牌坊上,蒙了厚厚一层土,透出一股陈旧的浓艳来。即使再残破,它也代表着这个村子的脸面,所以常常迎着风,高傲地屹立在每个人的头顶。
再向里几十米处,一处路口,大红的廉价横幅扯在两根青灰的电线杆子间,上头用大字楷书写着:新婚快乐,另起一行又写了两行小字,分别是新郎新娘的名字。
门口两边,两张薄纸的红喜字粘在墙上。定睛一看,边缘还带着细细短短的毛茬,想来是那剪喜字的剪刃不利索,磕绊留下的。
进去院里,东屋正对门处挂着一张结婚照,新郎新娘穿着不合体的西服婚纱搀搂在一起,笑得很是僵硬。
大山中的小农家庭里,人们连全家福都不舍得去城里的照相馆拍一张。
大多数村民一生只拍两次相,结婚照和遗照。
而女人们,只有结婚时才舍得买件隆重的裙子穿,有甚者只租来在结婚时穿一天,第二日就要还回去。
新婚过后,她们就像盛开的鲜花,渐渐在烟熏火燎中走向衰败。
每个地方结婚的规矩都不一样,城里和农村不一样,村子与村子不一样。哪怕是相邻的两个村子,之间也会有些不同。
只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繁杂的规矩,在这一天也要办得风风光光。
喜宴上,凹凸不平的桌子,高低摇晃的凳子,粗制滥造的盘子,难以下咽的吃食,都在透露着一个讯息,那就是,婆家的轻慢。
这样大喜的日子,明眼人从这些小事上,一眼都能看出来,这个二妮的婆家是非常瞧不上她的。
路都是自己选的,尽头是桥是河,都怨不得别人。
倒是,他们这桌上,坐来一个喻荇的初中女同学,见到他时满眼惊艳,随即缠着人问东问西,只将那献媚二字都要写在脸上。
一旁的喻藻咬着筷子,怨怼地看着喻荇,却见他依旧保持那副云淡风轻的脸色,微笑地一一回答。
这饭是一点没吃,戏倒是看了不少。
散席没一会儿,喻爸喻妈去了堂屋,和邻里乡亲在一起闲聊。喻荇拿来两块炸糕,递给正在大门口生闷气的喻藻,劝说。
先凑合吃点,你刚才什么都没吃。
不吃,气都气饱了。
她气冲冲地凶他,脚踩上土路边的石块,一块一块的,溅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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