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朝下意识摸了摸受伤的地方,早就光洁如新了。
她捡了颗枣子吃,长锁看到母亲拿了枣子,自己也想要。伸着小手就去抓,反正他也没长牙齿……顾锦朝拿了颗让他玩,他努力伸着手把枣子往嘴巴里塞,啃得到处都是口水。
纪吴氏声音低了些:“这次让你过来,也不光是想见见孩子。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上次你让我帮你看着永昌商号,现在我手底下的管事有点发现。”
和永昌商号有关……
顾锦朝立刻起了慎重:“您尽管说就是。”
纪吴氏却先屏退了左右,才继续说,“我早说过他背后有人撑着,却没想到来头这么大。永昌商号的主人胆子也大,他们最重要的货物就是纻丝、罗、绢等物,比别的商号能便宜两成……你可知道这些丝绸是怎么来的吗?”
顾锦朝想起上次罗永平也说过这件事。
纪吴氏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朝廷的织染局?”
顾锦朝点头,这个她自然是知道的。有朝廷官局,一个在南京,一个在京城,都归工部。除此之外在浙江、南直隶等八省直各府州还设有二十二处地方官局。各地方织染局岁造段匹的原料,为本府州民间交纳的税丝;经费多出自里甲丁田税银。而供役工匠,则是通过匠籍制度强制征发而来,并编入各地织染局的。
“您说永昌商号的事……和织染局有什么关系?”顾锦朝有些不解。
纪吴氏喝了口茶,才慢慢地说:“永昌商号卖的丝绸,就是织染局做出来的东西。”
顾锦朝并不了解其中的内幕,却也知道这很不可能做到。不由皱眉:“织染局做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商号里?”
纪吴氏就叹道:“织染局一贯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除了必须要上供的岁缎,还还额外加量。有些人动歪心思,就勾结了织染局的织造太监,低价买了税丝,用织染局里头服役的匠人来做丝绸。再偷偷卖到外面,所得的利润高得惊人!但是一般商贾是不可能搭上织造太监的。织造太监一般都是司礼监直接派人下来,寻常的官员都只能对这些阉人毕恭毕敬的。”
难怪永昌商号的丝绸,总是比别的商号便宜……
顾锦朝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永昌商号的背后是陈家,陈四爷在管这份家业。难道是陈四爷勾结了司礼监的太监,用税丝和服役的匠人来制丝绸?这样的确能得到巨大的收益……但是织染局本身就是搜刮民脂民膏的所在,这样的官商勾结,对当地百姓来说无疑是灾难。要是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陈家的声誉恐怕也完了。
纪吴氏又说:“难怪纪家怎么都对付不了永昌商号,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站在永昌商号背后的人,恐怕不下朝廷三品大员,不然也搭不上司礼监太监了。”
顾锦朝深吸了口气,低声说:“永昌商号……其实是陈家的。”
她自然是信任外祖母的,说给她听也无妨。
纪吴氏听后有些惊讶:“陈家书香门第,百年传承。可不像是能做这种事的……”
顾锦朝也知道,她需要好好想想。
单单凭借陈四爷,是不可能和司礼监的人勾结的。陈三爷也不可能授意陈四爷做这种事,这实在是个太大的把柄了。他为人谨慎,不会让别人抓到他这样的错处的。
司礼监秉笔太监冯程山是张居廉的人……
顾锦朝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脸色就有些发白了。
陈三爷不会让陈四爷做这种事,但是张居廉呢?张居廉迫不及待要把陈三爷掌握住,但是陈彦允为人谨慎,从不行差踏错,也没有让他捏到过弱点。既然没有错处,那他就要制造一个错处出来。
从陈四爷入手合情合理。要是陈四爷勾结司礼监、搜刮百姓的事传出去了,谁会相信这件事和陈三爷无关呢?这件事握在张居廉手中,他就可以随时威胁陈彦允了……
纪吴氏看她脸色不好,她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就说:“你也别急,回头跟陈三爷说说。这种事总要收敛一些……纪家能看出来,肯定也有别人能看出来。要是此事最后被人爆出来了,恐怕就麻烦了。”
顾锦朝点点头:“我知道……外祖母,恐怕我这次不能多呆,后天就要走了。”
这件事一定要给陈三爷说才行。要是让张居廉占了先机,那后果就严重了!
纪吴氏有些失望,本来还盼着她多住些时候的,却也很理解。
她叫了宋妈妈进来,吩咐准备晚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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