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右边的耳房中,玄真大师和元徵相对而坐,两人聊得十分投契。
大师和从前一样,多半都在认真聆听元徵的话语,自己则很少插话,但每每说上一句都充满着智慧,让人折服。
只是他看起来虽然精神矍铄,整个人却比十多年前又瘦了一大圈,一身朴素的僧袍像是挂在骨架上一样,显得空空荡荡。
元徵看得心里有些抽痛,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大师。
出家人往往很能体会在家人的想法,而在家人却很难理解出家人的追求。
玄真大师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却并不在意,只微微笑道:“宗之小友今日所携之少年男女俱是大贵之相,不妨让老衲猜一猜他们的身份?”
大师竟有这样的兴致?元徵不由得好奇地点了点头。
玄真大师转了转手中的数珠道:“少年性情似有些浮躁,却难掩眉宇之间的贵胄之气,看年纪大约十五六岁尚未及冠,必是龙子无疑。”
元徵赞道:“大师果然了得。”
“至于少女……”玄真大师说起豆豆,竟有些迟疑起来,“这名少女神清骨秀,性格活泼却不失纯良,只是面相……”
元徵心里一紧,这么多年来他只知道玄真大师精于佛法,却从未听说他竟还会相面。
但这样的得道高僧是绝对不屑于夸大其词的,他既然这样说了必然就是真的精通此道。
他急切道:“大师,小女的面相有何不妥之处?”
小女?大师笑着摆摆手道:“宗之莫要紧张,老衲观此少女面带雏鸟失巢之相,所以断定她绝非你的亲生女儿。”
元徵这才平静下来:“大师所料不差,只是这么多年来元某早已视其为亲生骨肉,不敢期盼她将来大富大贵,惟愿她一生能够平安喜乐,还望大师能指点一二。”
大师捋了捋颌下雪白的长须道:“指点谈不上,此女虽则有失巢之相,但此生际遇颇佳,况且她既已做了宗之的女儿,老衲相信你定能护她周全。”
元徵还想多问几句,耳房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很快就见豆豆端着一锅米粥,悟心端着两小碟咸菜,四皇子拿着一摞粗瓷小碗和几双筷子,三个人一起走了进来。
悟心把咸菜放在木桌上,双手合十对玄真大师和元徵道:“师傅,施主,斋饭已经备好了。”
玄真大师微微颔,闭上双目念起了经文。
见此情形豆豆嘴角微抽,这位大师还真是虔诚,连用饭都不忘了先来上一段斋前经。
她心里越同情小和尚悟心了,遇到这么个全副心思扑在修行上的师傅,难怪都八岁了也没吃过几顿饱饭,看起来和五岁的筇筇一般大。
豆豆肯定不会等着悟心来伺候他们,她手脚利索地拿过勺子,把几只粗瓷小碗都盛满了米粥。
元徵和四皇子两个虽然平日里饮食十分讲究,此时也不好多做挑剔,默默端起粥碗喝了起来。
唯有小和尚悟心捧着小碗吃得格外香甜,今日的粥比平日的稠多了,吃起来果然大不相同,很快他一碗粥就下了肚。
趁大家不注意,他还迅伸出小舌头把碗边残留的粥渍都舔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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