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宴间隙,林春瑶忸怩地挤了过来,替林氏抚了抚翻折的衣角,低声笑道:“听说薛姐夫为朝廷立了大功,哥哥们都在议论,瑶儿也替姐姐和姐夫高兴。”
林氏睨她一眼,面上笑意不变,任她扶着自己的手腕,翩翩走向宴厅。“你是替我高兴,还是替你自个儿?心想着薛晟风光了,只要你能捞到这条鱼,也跟着沾光上青云?”
林春瑶涨红了脸,抬眼去瞧,见没人听见二人耳语,才露出个苦笑,“姐姐说笑了,姐姐的荣光,旁人谁夺得去?瑶儿那天说的都是心里话,真心诚意,半点不掺假,只要姐姐不弃,肯给瑶儿个容身之所,瑶儿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只一心伺候姐姐一个。”
林氏抿嘴笑,抬步踏上石阶,半侧过身来,亲热地揽住林春瑶,抹了大红口脂的唇凑在她耳朵边,“你这么有孝心,不若剃头出家做姑子去,青灯古佛前,诚心替你姐姐我好生祈福拜祷,保佑我夫步步高升,保佑我与他儿孙满堂。”
她松开林春瑶,笑得眉弯目亮,“瑶儿妹妹,你说好不好?”
林春瑶白了脸,站在门前风口处连僵笑都不成。
她想到一刻钟前,自己在前院后窗偷瞧到的那张脸。
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那样朗风霁月般的郎君,为什么不能是她的男人呢?
众人拥上来请林氏上座,林春瑶被挤开,再也凑不到跟前。
林氏被众人哄着饮了不少酒,因薛晟在前院等着一并启程回伯府,林太太没得到机会留她说体己话。
林氏今日格外高兴,这种成为人群中心众星拱月般存在的机会,这几年她尝得太少,别人夫妻恩爱团圆,她总是孤零零坐在最外围的那个。
若说今日有什么遗憾,便是没能与薛晟同车。
他骑了马,跟在车侧不远不近的距离。挑帘去瞧,朦朦的霜色中侧颜如玉。
当年隔着花影瞥见他面容的时候,她一颗芳心就已经不可救药地舍了给他。哪怕嫁给他的手段并不光明,可她从来不曾后悔。
二人在伯府东门下了车,薛晟跳下马,见她提裙跨过门槛,歪倚在忍冬身上,她脸色红扑扑的,步子也有些乱。知她这是饮多了酒,有些醉了,他微微蹙眉,回身将缰绳递给来牵马的明心。
林氏转过脸来,面色潮粉含春,凝着湿亮的眸子斜斜望着门外的丈夫,“五爷,怎么不进来?”
如若是头脑清明的时候,她绝不会在户外人群中向他撒娇示好,她争强好胜,自尊心强,,经不住他人前冷言冷语驳她脸面。
今天也许真是饮得太多,她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她想了太多,想到成婚前待嫁的忐忑,想到他来信约她在春烟湖畔杨柳堤上会面时的娇羞。想到嫁给他时,将头发梳成妇髻时的暗喜,想到畅想婚后生活时满心的甜蜜。
她知道自己不是良善之人,她也知道自己缺点很多,脾气太坏,性格执拗,不是个合格称职的贤妻。
可她还是奢望他的爱怜,渴盼与他交心,想要他温言细语抚慰。
薛晟抬眼看她,面对她盈盈熠动的美目,冷淡得未有一丝表情。
“先扶五奶奶回去。”
话是对忍冬讲的,他甚至连与她说话都不愿意。
一丝风迎头吹过来,他的话比这腊月寒风还冷。
薛晟没再理会她,低声去与从人交代之后的行程。
他再回来时,已是夜色深浓。
庑房敞开的帘内,只有雀羽一个人烤火的身影。
打了帘子跨入里间,案前昏昏只燃着驿站孤灯。
她有好些日子没来。
起初是他忙得顾不上,后来闲下来也没见着她的身影。
早已习惯孤身夜读的人,不知为何,对着冷茶涸墨出了神。
他还没空出功夫来细想与她之间的事。
薛勤的心思昭然,迟早要解决。
她担了他房里的虚名,总不能一世蹉跎,迟早需给她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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