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校场诡异的安静下来。
闻筝负手而立,不解地问山长,说道:“他们怎地都不说话?”
陆知杭余光瞥了一眼闻筝,面上的笑意一闪即逝,哪能不明白对方这是故意折磨这些学子。
在闻筝话音落下时,聚集在此处的学生都有些怆惶不定,深怕学政大人一个不喜就治他们的罪,尤其是方才起哄得厉害的几人都发起抖来。
见学政大人问话,严山长也犯起了难,蠕了蠕干涩的嘴唇,讪讪道:“呃…适才有学子指认陆止偷窃他人香皂……”
这句话说完,他自己都尴尬。
严山长的话音未落,闻筝就蹙紧眉宇,语速极快的呵斥道:“岂有此理!简直一派胡言!知杭随手就能做出几十块香皂来,何须败坏名声行窃?”
“学政大人言之有理。”严山长附和道。
适才跟着一起叫唤的学子也都纷纷点头称是,变脸的速度之快,把贾学民气得不轻。
“是哪位学子竟构陷同窗,简直人面兽心,愧对这功名!”闻筝一甩广袖,不虞道。
愧对二字就讲得严重了,要知道身为洮靖城学政的闻筝是有权革除在座任何一人的功名,众人听到他这句话都是心惊肉跳,悔不当初。
被点名的丁绥哪能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寒窗苦读十载得来的秀才功名,极有可能因为构陷同窗而被革除,若是早知道陆知杭与学政大人有所瓜葛,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污蔑对方啊!
丁绥苦不堪言,在内心狠狠咒骂起了贾学民不厚道,连忙跪下,朝着冰冷的地面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悲戚道:“大人,小的一时糊涂,嫉恨陆止得了此次官考榜首,这才污蔑于他。”
贾学民和唐永贞二人不着痕迹地往人群后退几步,深怕丁绥把自己也咬出来。
其实他们二人无需多虑,丁绥已经冒犯了他人,再得罪贾学民,更没好果子吃了,权衡利弊,他还是打算将大部分的罪过抗在自己身上。
“看来你这山长当着也不是很称职。”闻筝瞥了一眼丁绥后就不再多看,反而对着严山长冷冷道。
“是我治下不严,万望大人恕罪,今日构陷一事,定会查明相关人员,重重处罚。”严山长双手作揖,郑重道。
从在旁煽风点火的唐永贞,到丢失香皂的贾学民,他都会一一问清楚。
往日他不敢得罪贾学民,是因着其父,可如今学政大人大话,他莫敢不从,就是贾大人问罪下来,也有闻大人顶着。
“行了,我还有要事相商,替我找一静室,限你三日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闻筝一心都扑在陆知杭身上了,哪有空跟他们唧唧歪歪。
“是!”严山长松了口气,挥手示意夫子带路。
“知杭,本官有要事问你,兹事体大,你随我前来。”闻筝漫不经心地走上前来,正色道。
“是。”陆知杭淡然一笑,随后挥袖翩然而至,落后闻筝半步距离。
待几人远去,校场内的众人才齐齐松了口气,看着丁绥的目光多了几分怨怼。
要不是这不开眼的,他们今日就不必遭这罪,不过丁绥往后也不一定有机会与他们当这同窗了。
魏琪抓紧严天和的衣摆,不满道:“你们瞒得我好苦!”
“你真这般想?”严天和耸耸肩,问道。
“当真这么想!你们伤害了在下幼小脆弱的心灵,不赔个十两八两,这事没完!”魏琪咬牙切齿道。
“也就这点志气了。”严天和耻笑一声,懒得理他。
魏琪见状,收敛了开玩笑的心思,正色道:“那香皂真是陆止所做?”
“嗯,你烧了半年洗澡水,就没瞧见?”严天和不解地问道。
魏琪一听这话,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了,半响后才郑重其事道:“我倒未曾想过他与学政大人关系匪浅。”
“这事我也不知。”严天和并未参加那日的中秋宴,虽偶有学子谈及,大多真假难辨。
另一侧的书院静室内,檀香渺渺,缭绕着两道颀长的身影。
陆知杭眼帘微低,脊背如饱经风霜仍旧屹立不倒的松竹,鼻梁端正挺秀,一如他的样貌那般,看似温和淡雅,实则线条凌厉。
“许久不见,你这身量倒如我一般高了。”闻筝比划了几下,语气有些欣慰。
“学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是长得快了些。”陆知杭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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