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一路跟着我回到巽风殿,刚一合门,他便扣住我的手腕,拉到自己身前。
“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盯着他冷沉的眉眼,微微勾唇,“辰时。”
他质问道,“为何不打发下人告知我?”
“徵公子都把我一个人扔在后山了,为何还要告知你。”我故作思索,“恐怕今日我若晚来一步,你又喜得姻亲了。”
宫远徵放开了手,垂眸喃喃道,“我没有扔下你,哥哥一人扛下所有事,我心疼他,等事情解决,我就会回后山陪你的。”
“我说过,若那汤药救不了你,我给你赔命。”他目光柔和,眉眼间全然不见方才大殿上不肯让步的锋利。
“可我也说过,徵公子已记不得我了,不必如此。”
宫远徵颇为心虚,不敢抬眸看向我,仍然嘴硬道,“若救不了你,我也无法通过第二狱试炼……”
我上前一步,他便不由得退后一步,发间铃铛声响不止。
“仅仅是因为试炼才救我?”我步步紧逼,直至他后背贴上冷硬的门板,“因为试炼不惜给我赔命?”
那些想拥他入怀的瞬间,那些拼命压制思念的日子,裹挟着酸涩的情绪在这一刻不管不顾地撞入眸中。
“阿徵是怎么狠下心,在我豁出性命也要救你出寒冰池后扔下我的?”
“装作忘记我,你心里是否好过一些?”
他眸光一滞,眼眶渐渐变红,下意识别过了脸。
我从袖口拿出他离开月宫时塞进我手里的青白釉瓷瓶,如果他不记得我,又怎么记得这瓶曾藏于徵宫侧殿,令百草萃无效且无解的毒药。
他随身携带的樟木箱里早已备下了至毒,宫远徵来月宫,并未给自己留下退路。
万一我醒不过来,他会陪我一同赴死。
“哥哥确实曾给过我前尘尽,但我没服下。”沉默片刻,宫远徵抬手拭去我眼尾崩落的泪,小心翼翼地解释。
他垂眸掩饰眼底的脆弱,“我本打算通过三狱试炼,帮助哥哥斩除无锋,待宫门安稳后便去寻你。”
我抬手抓紧他的衣襟,眼泪也顺势落进了他怀里,最后一刻也不肯应允我活下去,如他所说,如果我再一次离开,他还是会随我而去。
“那你呢?”宫远徵抬眸,眼泪一颗颗掉落,仿佛滴滴都砸在心口。
“你是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地丢下我的?”
“是怎么忍心说出愿意为我的娶亲之仪执礼的?”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模糊在哽咽的嗓音下,指尖轻轻抚在我腰后,将距离又拉近几分。
我们将自己心里的痛处袒露出来,不过是想替代一句“我好想你”。
微凉的呼吸落在鬓边,他轻轻抽泣道,“你真的以为我可以熬过去吗?”
那些夜里破碎的呓语,心无处停泊的悲梦,往事流转,此生难舍。
微微抬头时双眸相对,我犹豫一瞬后用轻柔的吻替代了回答。
但一吻即离,许是想起了夜探巽风殿那晚被我拒绝的吻,我从他幽深的眸光中捕捉到了隐忍的愠怒。
宫远徵不忍心躲开,但也没有回应,只是紧紧盯着我的下唇,悄悄收紧腰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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