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众妙举在手中的肉干,再看看四周紧盯自己不放的人,江舒城的后背冷汗淋漓。
他终于意识到,方众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也是在诱导史家人对自己产生怀疑。
而她的目的达到了。
史承业面沉如水,李天竹眼含恨意,史正卿和史归林已遮掩不住内心的怒气和杀意。
还有文氏、曹氏和乔氏充满怀疑和轻蔑的神情。
方众妙并未明确地指出他和江烨是放蛇毒杀史白蕊的凶手,可她偏偏有这个能力让所有人都跟随她的思路去走。
不愧为方辰子的女儿,玩弄人心,掌控全局,她是个中高手。
江舒城脊背发凉。他以为世上最聪明的女子莫过于丽娘,可他今日见到了方众妙,一个可怕的对手。
方众妙用的是阳谋。至少在明面上,按照常理来说,他江舒城是最希望救活史白蕊的人。这条晒干的蚯蚓,他不接也得接。这碗活命的药,他不熬也得熬。
江舒城伸出手,拿过肉干,问道:“这药怎么熬?”
江烨连忙说道:“爹,我帮您一起熬药!”
儿子想做什么,江舒城一清二楚。他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看向史承业和李天竹。果然,二人看向江烨的目光也都带上了冰冷而又尖锐的怀疑,之前的温情和慈爱仿佛梦一场。
为什么都是史家女儿,待遇却如此不同?生的孩子,地位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因为嫡庶之分吗?
江舒城也是庶出,他懂得丽娘的不甘和怨恨。他以为他们夫妻俩可以反抗。可如今……
众目睽睽之下,江舒城束手无策。
方众妙玩味地瞥了江烨一眼,说道:“既如此,这碗药就由你们父子二人熬煮。史白蕊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们了。”
江舒城郑重其事地应诺,心里却恨意难平,怒火滔天。
方众妙定是故意的!她折磨人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史白蕊不也被她折磨成如今这个样子了吗?还有大喜大悲,忙忙碌碌的史家人。
所有人都被她耍得团团转,到头来却怪不到她一丝一毫,还得对她感激涕零。
只能说,方辰子蒙骗先帝那一套被方众妙学了个十成十。
江舒城暗暗压抑心中怨恨的时候,方众妙已经命人搬来炮制药材和熬煮药剂的工具。
她指着一个药臼说道:“别的药材直接扔进陶罐里煮就行了,只这枚海灯需要捣碎,磨成粉。”
江舒城在所有人的监视下走到桌前,拿起药杵,缓缓将蚯蚓捣碎,研磨。
方众妙走到他身边,盯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问道:“疼爱妻子的面具戴了十几年,终于不用再伪装的时候,会产生强烈的倾诉欲吧?”
江舒城眉头一皱,立刻说道,“方众妙,不管你算到什么,那些都只是你的臆测。我待白蕊十几年如一日,我自问清白。”
方众妙看了看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江烨,自顾道:“史白蕊中毒昏迷之后,你们父子俩可曾在她的榻边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十几年的伪装和隐忍不是容易的事,一朝得以解脱,你们总需要宣泄吧?”
江舒城和江烨心跳如雷。
方众妙绕着二人缓缓转圈,说道:“江舒城,你可曾握着史白蕊的手,说出谋害她的全部经过?江烨,你可曾守在史白蕊的床边,宣泄你对她的恨意和厌憎?”
史家众人死死盯着江家父子的脸,目光比刀尖更锐利。
江舒城和江烨的心防一再被突破,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他们极力忍耐着,可冷汗却一滴一滴地往外冒。
方众妙忽然提醒一句:“江大人,别低头。你的汗水会掉进药臼里,污染药粉。”
江舒城连忙后仰,然后才发现自己竟已是汗出如浆,鬓发湿透。这副狼狈的模样根本藏不住。
明眼人岂能看不出他的心虚和慌乱?
转眼看去,儿子更是不堪。夏日本就炎热,儿子江烨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有那么一瞬,江舒城真想狠狠砸掉手中的石杵,不管不顾地大吼一句,“对!没错!毒蛇是我放的!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我想史白蕊死!”
可他还有最后一丝理智。不见到棺材,他舍不得丢弃多年打拼的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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