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明了,众将散去。
大约酉时十分,阿坏率兵马自狗头山归。徐硕引其入帐,阿坏面有愧色,言语间更是失望万分。徐硕问明究竟,放知阿坏率500兵马前去狗头山米家庄时,庄内一片衰颓之景。而那米氏父女家,乃至米家庄几户与金明寨军营颇有往来的人户,均人去楼空。
阿坏入了米家庄的一户人家问其究竟,竟然无人知晓。怕是这几户人家是连夜搬迁的。那阿坏毕竟是混迹乡里,不按正理出牌的人。先安置了军队,弄了一套农家装束,前去一探究竟。
最后,庄内米氏族长在其引诱之下才道出实情。这几户人家一年前搬来,听说这里是米家庄,也便随了这里的人家改了米姓。
“他们具体姓什么,我也不甚清楚。”那族长业已老迈,言语间思路亦不甚清晰。
“你不甚清楚,你就让他们入了祠堂?”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我们这方圆几里的人家,不少都是因战乱流落至此的难民,莫说我米家庄收留了外姓人,你去问问,那黄家庄,那付家庄,还有山顶的孙家祠堂,谁没收留几户外姓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这又不是衙门,难不成我还一一核实人家的来历不成?而且,这些人来,也没对我族人做什么歹事,大家其乐融融,有何不可?”
“唉,人都要被你害死了。”阿坏一拍大腿,急得眼睛都红了。
“怎么着人就被害死了?”那族长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阿坏叹了一口气,心知与那族长也说不清楚,心内惆怅,这是徐硕第一次着他带兵,不想就此铩羽而归,实在不甘心。
“那些人家临走,可有留下什么没有?”
“我哪里知道。反正没有留给我。要不,你去他们的家里搜搜?”
阿坏一跺脚,复又去了搬走的数户人家处,命人里里外外搜了一个遍,最后,在那米氏父女的住处,床褥之下,搜得一封书信,书信用蜡封好,信封上书:
徐致澄启
徐硕营帐中,阿坏双手一摊,“喏,这就是我此次行军的唯一收获。”
“也好,总比空手而归的强。”不用问,徐硕便知那书信乃北笙所写,同时亦知,此次米家庄内庄户撤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徐硕言罢,忙摒退左右,拆信即阅。
硕哥哥:
见字如晤!
此次一别,不知相见何日。哥哥此时想必已除却心头大患,却亦有疑团未解,其一,嵬名真珠遁逃之谜。
妹请哥哥见谅,那嵬名氏乃与我野利世代交好,嵬名真珠与北笙亦有兄妹情结,当日在你营帐,我躲于暗处,辨出其声,后与其相认。我知其潜入你金明寨之用心,亦知晓哥哥你心思缜密,不可能不对其起疑。那嵬名真珠自小生于公侯之家,未经波澜,心智一派天真澄明。绝非哥哥对手。
那日他与我道哥哥要夜袭博乐城,我便知乃哥哥圈套。我无意坏哥哥大事,但亦不能让哥哥伤及真珠性命。北笙几次观金明县到博乐城之路径,只有盘陀山隘口地势狭窄,山形陡峭,是绝佳的起兵地点。且隘口距离金明寨不远,在此了结真珠一行,哥哥再杀一个回马枪,回到金明寨,是一个上好的计划。
我为救真珠性命,事先在那隘口盘查,发现山壁处有一洞穴,可容三人入内。我料哥哥你急于返兵支援金明寨,且当日夜色茫茫,无法辨识那山壁大石,更无从察觉洞穴。我便事先在洞穴处布好树枝、大石等掩护,待哥哥起兵,与那嵬名真珠挑明真相,短兵相接,一团混乱之时,我趁夜色掩护,寻得机会将嵬名真珠引入洞穴,用大石封好洞口,待你兵马走远,我们再出来。
其二,米氏父女身份之谜。
哥哥能看得北笙此信,说明我已领米家庄米氏父女等人顺利遁逃。妹早听说,宋臣夏竦有过豢养农人杀手之计策,这农人杀手威力不弱,曾伤我大王于无形,幸得抢救及时,才无性命之虞。而在大夏,人人皆兵,包括党项农人,皆为大王所用。米氏父女等人便是大夏农人。非但如此,那米小小在救起我之后,日日与我相处,亦成知心姐妹。我从她处得知,她与那张世光有过一段情缘,她原本南疆苗女,因战乱家族迁徙,入我大夏境内,几经磨难,几欲丧命,为张世光所救,她与她爹爹才能在兴庆府郊外农耕安居。小小自此芳心暗许,但两者身份悬殊,张世光亦无娶妻纳妾之心,她便随了张世光门下,为其效命。我知哥哥你此番对张世光志在必得,尤其那日笨鸟林中,数十颗心脏,北笙心内惊惧万分。更知那张世光蛇蝎心肠,歹毒万分,哥哥取其性命,北笙无从阻拦。
那日哥哥扮做方士下榻米家,小小有招蛊陷害哥哥之行为,我瞧见哥哥将蛊一一化解,心才放下。同时,告知小小莫要再做傻事,伤及哥哥。我深知那米小小追随张世光,害你金明寨兵士,但米氏父女对北笙有救命之恩,危难在即,请哥哥体谅北笙一片苦心。
哥哥看此信时,北笙已领米家庄数庄户返回大夏。哥哥胸中有家国,北笙胸中亦有家国。
大宋与大夏,何须尔虞我诈,何须相互倾轧。待笨鸟林中一片澄明,待祁连山脉月华如璧,哥哥与北笙二人一马,共看银阙朝霞,可好?
明月千里照平沙,梦醒相望隔天涯。
玉关祁连山上雪,正似东京林中花。
昨夜携手城门外,今晨兵起战疲马。
玉帐分垒三更出,烽烟燃尽十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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