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并不是像外界传言的那样,阴森森,死气沉沉,充满腐朽味儿。阳光穿过高窗驱散了刑堂的冷漠,阴森,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惬意而享受地眯着眼睛,恬静地仿佛夏日里在树荫底下打盹的猫。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来吗?”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身侧同样和他被困于禁制之中的人,然后看向那个正在审讯他的刑堂弟子,“大概知道。”
说真的,他的胆子并不大,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远大的志向,只是想好好学医成为医修待资历够了就下山,悬壶济世。
穷苦人家出身的人,从小体会到的冷暖太多,可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并不能太过较真,较真,为难的只是自己而已。
他的记性并不是很好,因为从前过得太苦,所以他就养成了习惯,那些不好的、痛苦的都会被他自欺欺人的忽视,遗忘。
明明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成为药芦的弟子,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学习医理竟然成为了他最痛苦,最不愿意面对想要去遗忘的事情了。
每天晚上休息的并不好,总是会梦到上课时被师傅训诫的场景,不论是在什么时间段,或打或骂又或者是被赶出去。
以至于整个人心绪不宁,格外的焦躁,甚至是因为担忧第二日课堂之上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睡不着觉,也幸好他是药修,能够助眠,强制昏睡的药物不算精贵以至于他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这才不至于将自己给熬死。
他当然知道刑堂找自己是干什么,他并不是个十足十的恶人,杀人,他从前想都没有想过。
可是就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傅。
他从前看过一本书,书上是这样解释‘师傅’二字的含义的:师者正心修身,不偏不倚,传道受业解惑方为师,傅通‘父’所以才会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样的话。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师傅都是一位能够被人尊敬,敬仰,担得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的。
他想,他的运气可能不算好,本以为苦尽甘来,前路漫漫,谁知道遇到了个并不好的师傅。
就在刑堂弟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木易抬首,他的神情温和,平淡,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无一不让在场的人震惊不已。
“人是我杀的。”他说的毫不迟疑,不显任何作假之色,“至于为什么杀他……他并不是一位很好的师长。”
说的认真,就好像杀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亲手弑师。
“天衍宗很好,真的。”唯恐旁人误会认为他说的是反话,嘲讽的意思,木易说的时候甚至是赞同的点点头,眼中的仰慕,敬仰并不似作伪,“可惜我的运道不好,不得师傅喜欢,备受蹉跎。”
时至今日他仍然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里师傅独独讨厌自己。
有时候,就是这样。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这样的事情很正常,没必要太过大惊小怪。
只是……他运气不好而已,不得师傅喜欢,所以才会过得艰苦了些。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讨厌一个人也是如此。
而他恰巧就是那个被讨厌的人而已。
他们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抓来木易,木易的境况被查的清清楚楚。药芦长老人很好,谦逊有礼,严肃中透着温和,没有人会觉得这样一位让人喜欢的长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做出了折辱,欺凌弟子的事情。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只以偏概全,终究是浅显。
他们本以为要让这个老实、纯良、木讷的药修认罪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们甚至是连同秦泽想出了最为周密的计划。
只是为了让木易放松警惕,以为自己已经安全。
可是当他们找到木易的时候,他正在药芦搓药丸子,是的,正在搓药丸子。
自药芦长老死后,笼罩在木易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他对药芦的恐惧也便消失,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他初登药芦山上的时候,欢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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