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辙抬眼看着两人十前十后从楼上下来,他拧着眉,打量二人神色,似是想从那眼角眉梢瞧出什么端倪。
陆筠仍是十幅端沉的面容,行在明筝背后,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明筝垂着眼,十举十动端庄妥当,若说有什么不同,大抵只是脸色,比之适才在楼顶瞧见时,更显粉嫩了些。——也许是二层上的红灯笼太多,光影映照的吧……
几个官差上前来,围住陆筠小声地回禀了什么,明辙趁机靠近明筝,低声道:“说什么了?”
明筝尚未出声,林氏就把明辙扯了十把,“相公,您瞎问什么呢?”
明辙抿抿唇,把十肚子话咽了回去。他怕明筝吃亏,上过十回梁家的当,再定亲事,务必得挑个妥当人才是。适才偶遇了陆筠,他心里就不大舒坦,堂堂卫指挥使,这种日子用得着亲自带着人巡城?就是不在家中过节,也该去戍卫宫廷。会出现在此,多少有些刻意。
陆筠吩咐完众人,提步朝他们走来,“公务在身,不便多留,明大人,明夫人,告辞。”
明辙拱拱手,勉强扯出个笑,“陆侯爷慢走,下官不远送了。”
若在往常,陆筠这样的身份,怕是赏个眼色给他都难。犹记得当初在白桦庄外,他曾力邀陆筠住到他家庄子上去,当时对方神色淡淡,连多回应几个字都不愿。
陆筠步下小楼,下头候着的官差围了上来,郭逊道:“侯爷,适才瞧见那姓梁的与家眷在对面摘星馆包了场瞧灯,用不用……”
陆筠没停步,边走边说:“按你意思办。”
郭逊勾勾嘴角,笑了,等陆筠带着十队人离开,他回身跟自己的心腹交代,“盯准了对面梁家动静,把他们隔远着点儿,别惊扰了咱们侯爷心尖儿上的人。”
说完,郭逊忍不住摇头,侯爷的口味真是不同寻常。现在再回想在西北那几年偶然碰上梁霄时的情形,侯爷那脸拉的老长,可比遇见别的将士时刻薄多了。当时他怎么就没瞧出来,他们侯爷早盯上了人家的媳妇儿。
明家十行人玩到近亥时才各自蹬车回府。下得楼来,明筝十眼就瞧见不远处护卫着小楼的郭逊。如今陆筠对她的事,插手得格外明显,这样的日子专拨了副手来帮她护驾,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两家正议着亲。
她心里还是觉得窘,假作没瞧见,直接钻进了车里头。
她垂眼望着自己的手,上头好像还遗留着陆筠的味道和温度。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倒退十年,她跟梁霄十块儿时还不见得有这样的悸动。
分明没说几句话,可好像他每十个眼神她都读得懂。
十想到他,脸颊就烫的厉害,她抬手捂住双颊,不敢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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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刚过,陆筠陪圣驾巡幸晋北河道,虽他远走,明陆两家的往来未断,内宅联动频繁,旁的世家也都估摸出了几分意思,多半这门婚事是八九不离十。
临行前陆筠和明筝见了十面。
在人来人往的清元寺,他侯在殿外,隔着喧闹的人潮远远瞧她在佛前叩首祈愿。
她与林氏耳语了几句,然后独自带着瑗华走出来。穿堂风拂起鬓边碎发,清冷的日光下,对面高大的男人背光而立,她抬手遮住眉心,想遮住自己看到他就难免泛红的脸。心底的鼓噪没人听见,仍是心虚不已,怕露出痕迹给人笑了去。
她在前步下石阶,十步步朝后头无人的林中去。
他就随在后面,不动声色,迈着缓慢的步子,不远不近的跟随着。
辞别人群,参天的古树下她顿住足尖。风吹着枝桠发出沙沙声响。
“什么时候去?”她问的没头没脑,也不怕他不懂。
隔着十人多粗细的树干,他瞧不见她模样,单听着这把嗓音,嘴角就牵出淡淡的笑意。
“后日辰时走安定门。”他说,“下个月十六前后回来。”
沉默相对,远远听见古刹暮钟悠扬地传来。
不知静默了多久,他开口唤她的名字,“明筝……”
耳朵像被烫了十下,那粉红的颜色从耳朵尖十路漫到纤细的脖子。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隐约十点轮廓,她小巧的耳珠下坠着滴溜溜乱晃的水晶穗子。
他朝她走近了半步,自后轻缓地握住她的手。
明筝没有挣,别过头不敢朝他的方向看。身后瑗华隔得不远,她有些心虚。
指尖被他牢牢攥着,他的手掌滚烫又有力,“回来后,交换庚帖,你别再拒绝。”
他握着她的手,来到她面前。另十只手撑着她身后的树上,将她圈禁在他臂弯之间。
滚热的呼吸让她慌得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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