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刘巨。
人总是有点势利的,老蔡用这么粗鲁的态度,得罪了一个流浪汉,或是得罪了一个如刘巨那样的艺术大师,自然大不相同。
白素立时充满了歉意的神情和语调,趋前说:“真对不起,刘巨先生,不知道是你,真的不知道是你。”
老蔡在一边翻著眼,他自然弄不清这个看来并不起眼的中年人是什么来头。在白素说话之间,他还用相当高的声音咕哝著:“人家兄妹好久没见了,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说,总要自己识趣才好。”
白奇伟忙推著他,连声道:“去!去!去!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等白奇伟把老蔡推了进去,门外的刘巨才吁了一口气:“贵管家--”
白奇伟忙笑道:“老人家有点悖时,刘大师别见怪!”
刘巨缓缓摇了摇头,在白素的邀请下,走了进来。
白素自然十分欢迎刘巨来访,但恰好白奇伟来了,兄妹之间的确有许多话要说,但刚才已经得罪了人家,这时自然不能怠慢,所以她只好暂时把白奇伟放在一边,先作了自我介绍,再介绍了白奇伟,然后道:“卫斯理真的不在,刘先生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的话,也是一样的!”
白素一点也想不到像刘巨这样的艺术大师来找我会有什么事,但循例总要这样问上一问的。
白奇伟已走过去,取了酒和酒杯来,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刘巨。刘巨接了过来,一饮而尽,白奇伟忙又替他倒了第二杯。
刘巨这才开口:“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认识卫先生,听他讲起过卫先生在探索许多不可思议的现象上的种种成就--”
他顿了一顿,又道:“自然,卫先生的许多成就,实际上就是卫夫人的成就!”
白素微笑了一下,白奇伟笑道:“看来大师不但善于塑造人,也很擅于恭维人!”
白奇伟的话,本来应该是可以令得谈话的气氛轻松很多的,白素听了也很高兴,觉得白奇伟成熟了,也相当通人情世故了。
可是,刘巨在听了之后,却紧蹙著双眉,叹了一声,有点像自言自语地道:“我善于塑造人像?在……有了那次经历之后,我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
白素和白奇伟,都不知道这个在世界艺坛上有著如此崇高地位的大师,受到了什么打击,以致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互相错愕地望了一眼,等著他说下去。
他略呆了片刻,才道:“不可能的,这其中一定有不可理解的怪异在,所以我在自己想了三天,全然想不通之后,决定来向卫先生请教,我来得是冒昧了一些……”
白素忙道:“不,不,欢迎光临!”
刘巨又叹了一声,再呷了一口酒,才道:“三天之前,我去参观了一间蜡像院。”
他这句话一出口,白奇伟首先挺了挺身子,表示惊愕。一个举世崇仰的雕塑家,又是专从事人像雕塑的,怎么可能会对蜡像院产生兴趣呢?蜡像院中的陈列品,绝大多数都是庸俗不堪,根本不能称之为艺术品的。
作为一个如此出色的人像雕塑家,刘巨当然善于捕捉人体的每一个动作,也知道这些动作,代表了什么。
所以白素和白奇伟两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刘巨也可以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对方的惊愕和不解。
所以,他解释道:“本来我是绝不会对蜡像院有兴趣的,可是我有两个学生去看过--我到这里来,应大学艺术系的邀请,来作一个短时间的授课的。”
白素忙道:“是,是,报章上对大驾的光临,有过专题报导。”
白素是竭力在弥补老蔡造成的过失,虽然看来刘巨对于刚才的不愉快已不再放在心上了。
刘巨继续道:“这两个学生,是我认为极有天份的,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我到那个蜡像院去看看,并且说了他们自己参观的经过,由于看到的蜡像太触目惊心,所以他们只看到了第三间陈列室,就夺门而逃,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
白素听到这里,“啊”地一声:“是,我们有一个朋友,也曾去参观过这间蜡像院,看完之后,也竭力推荐我们去看。”
刘巨的神情有点紧张:“你们去了没有?”
白素摇了摇头:“没有。”
刘巨吁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喃喃说了一句:“如果你们去看过,只怕不会再称我为艺术大师了。”
白奇伟一听,霍地站了起来:“刘大师,你不是在说,一间蜡像院中的陈列品,艺术价值会在你的作品之上吧,嗯?”
刘巨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手托著前额:“那两个学生,只差没有说出那蜡像院中的塑像,比我的作品更好的话来了,他们说得次数多了,就不免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所以我去了。”
他说到这里,又停了片刻,然后,就详细叙述他在那间蜡像院中的经历。
他说的那间蜡像院,自然就是米端的那间。十分凑巧的是,刘巨在向白素和白奇伟叙述他的经历的同时,我正好就在那间蜡像院之中,重复著他的经历。
刘巨三天之前,在蜡像院中的经历,和我的经历是相同的,所以不必重复了。所不同的是,他做为一个出色的人像雕塑家,在全世界享有盛名,那自然会更加感到震栗和有更深的感受。
所以,不同的情形发生在当他看完了四间陈列室之后。和我上次的情形一样,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由米端陪著,参观了第四间陈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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