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的少年天子。熊赐履心里不免一阵伤感,一阵唱叹,心头一丝隐隐的凄凉… …
他不能多想,赶紧收神,因为高大的殿堂正中,铺了明黄色压黑边桌袱的御案就在眼前.坐在御案后低头看本章的,不① 国子监相当子江亿大学,奈酒相当校长,司业相当副校长口433
就是皇_丘么?和这宏丽辉煌的宫殿相比,在巨大的御案、宝座、鉴金雕龙屏风和珐琅香亭、珐琅宝象瓶之间,皇卜实在显得太小了}
熊赐履摘下朝冠,朝前迈了几步,双膝跪倒,将朝冠放在一侧,叩头参拜,说:
; .臣,弘文院侍读学士熊赐履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出乎意外,皇上抬头看看他,竟站了起来!年轻的声音很缭亮:“请起,赐座。”
熊赐版诚惶诚恐地坐上套了夏布座垫的矮凳以后,皇上微微一笑.亲切地说:
“先生别来无恙?
一直不敢抬头的熊踢履听到这话,十分惊异,不山对皇上小心地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愣住了,难道是在做梦?这分明是他的两个学生中那个聪慧过人的小阿金啊!怎么可能?· · 一可是天下哪有这么相像的人呢了虽说形貌长大了些,可相同的面容、相闷的黑眼睛、相同的声音,还有,连鼻子两侧那几颗稀疏的白麻子、眉间的“三求花”都一点不差:那个小神童留给他太深的印象,他怎么会弄错了而且皇_匕说“别来无恙”
熊赐履谎了,连忙下座,重新俯伏在地,叩头说:”求皇上恕臣无状之罪 … … ”
玄烨只笑笑,说:“过去的事不必再提。联今日召你,另有要事。起来坐下说。”
大婚之后,玄烨明显地丧失了孩子气,变得庄重、威严、沉思,虽然这跟他男孩户的面貌身材颇不相称,但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应当,并且打心底里产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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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获得了许多过去没有的权力:单独住乾清宫,摆脱了太皇太后的监护;可以不时往坤宁宫居宿,也可以宣召那几位贵人;在浩大的皇家卫队跟从下,到南苑居住射猎。这些.是皇室的制度。还有两项,玄烨自己筹划许久,经过太皇太后,颇费了些气力争到手。
他还没有亲政,不能批发本章。但他已远远不能满足随着祖母听辅臣启奏的地位了。他要知道详细的一户情,因为皇位是他的、天下是他的口对于治理大清国,他有他的想法。这些想法,如同隐藏在花蕾中的子房,花开了,花落了,孕育着的果实渐渐成形、渐渐长大-、一一虽然它们还藏在密密的树叶底下不被人发现。所以,他要求阅读本章,无论是否经过辅臣处理,他都要看,理由也很充分:学习治理国家。不过,他的合理要求没有被迅速接受.倒不是太皇太后反对,而是辅臣觉得皇_! 二年幼,国事繁冗,怕有伤圣体等等。直到今年春天,董文骥和张维赤的两道奏疏在朝廷里造成一种微妙的气氛,辅臣才同意了。现在,御案上两堆奏章都撩得一尺多高,右边是未看的,左边已看过,正前方摆了几份单独挑出来的,大约是要再看几遍。另一项,玄烨要求派精通经史、学问渊博的侍读学士来御前当值。这么合理的事,又被拖延了许多日子,近期才同意的。玄烨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熊赐履。
可是熊赐履已被皇上从容自信的人君风度惊住了,再次叩拜后,起身坐下,竟不知所对。见一向古板严正的熊先生这般模样,玄烨心中隐隐得意。他温和地说:
“联将召请博学之士充任侍读,以备顾问,卿久居翰林院、国子监,经历不浅,还有准人堪当此任,可一一举荐二”熊赐履恢复了常态,很快思素一遍,立刻回奏道: ‘臣荐举435
徐元文、叶力一蔼及陈廷敬三人。当年先皇帝于景运门边建翰林院直庐,此三人应对多称上旨,屡蒙优奖。”
玄烨点头: ‘联一也久闻其名。”他又拿起面前那几份挑出来的奏章说:“你先看看这几个折子。”
御前小太监用托盘将奏章托给熊赐履。熊赐履于是毕恭毕敬地一份一份往下看,玄烨则坐在宝座上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老师。看他端正的面容渐渐变色,平直的双眉渐渐皱拢,玄烨暗自点头。
第一份是兵部的题本:“云贵二省武职员缺,臣部推升之后,本官尚未到任,而平西工吴三桂已另题有人.以致部推之官中途返回,似属苦累。请照吏部例,将此二省武职员缺悉听该藩题补:如无可补之人,该藩题明,臣部再行推升。”题本后面有朱批:“从之。”
熊赐履看罢,想了想,问: ‘皇上已经批本了尸玄烨摇摇头:“尚未亲政。辅臣批的。”
熊赐履没有再问,继续看第二份。那是1 部的题本:“黄河水性汹涌,以后修筑堤岸,一年之内冲决者,参处修筑之官;过一年冲决者,参处防守之官。至运河与黄河不同:修筑堤岸三年之内总决者.参处修筑之官;过二年冲决者参处防守之官。如限年之内,修筑官已去、防守官不行料理,致有冲决者,一并参处。”后面又是朱笔批示:“从之。”
第三份,是直隶山东河南总督朱昌柞的奏疏:“镶黄正白两旗拨换地土一事,奉差大学士管户部尚书苏纳海、侍郎雷虎,会同臣与巡抚王登联酌议圈换。臣等履亩圈丈,一月有余,而两旗官一了 较量肥膺,相持不决。且旧拨房地垂二十年,今换给新地未必尽胜于旧。口虽不言,实不无安土重迁之意。至于被圈436
夹空民地,百姓环诉失业,尤有不忍见闻者。若果出自庙漠,臣何敢越职陈奏,但日睹旗民交困之状,不敢不据实上闻,仰祈断自哀衷,即谕停止。
紧接着是直隶巡抚王登联的奏疏,文字虽短,却更为坚决:! ; .· · … 旗民皆不愿圈换。自闻命后,旗地待换,民地待圈,皆抛弃不耕,荒凉极目。呕请停止。”
熊赐履间:“这两本奏章未批?
玄烨说:“刚从奏事处调来,辅臣还没有看口”
熊赐履又不做声了。因为他还摸不透玄烨要他看这些本章的用意。玄烨似乎也明白熊赐履的困惑,正色道:“黄、淮二水,几乎无岁不决,河患之深,口甚一日,既害民生又害嘈运。而河工经费浩繁,至今未见成效。卿博占通今,可否在近日内,将历代治河遗书遗编汇集一起,呈来联潜心习读。”
熊赐履连忙站起来躬身回答:“皇上国计民生时刻在怀,臣敢不效犬马之劳!
玄烨目光一闪,又说:“其余奏章也循此例,卿可荐历代类同故事,联要细细阅览。”
熊赐履心里一动.忍不住急急忙忙抬头望了皇! 一眼一一这要算是不敬的举动C 在玄烨,此时当不会计较;在熊赐履这位律己极严的人来说,实在是罕有的,因为他真是太惊异了。不错.这是一张孩子的脸,轮廓还很稚气,肤色也那么卖嫩,声音虽已开始沙哑,也还是男孩子腔调。可是那双眼睛,那双乌黑眼睛里透露出的神情,却绝不是少年人所能够达到的。那是一双沉思的、含着男子汉的刚毅和睿智的眼睛!
熊赐履出了弘德殿,一路走一路想,心里着实有些乱。外有强藩,内有权臣,再加上老天爷不帮忙,水旱频仍、灾情不1 愈7
断;和这一切力量对峙的,只不过是孤零零的祖孙俩。 祖母日渐衰老,这个十二岁的少年,能抗衡么?能应付么了将来,会是什么局面呢! ; ,· · 一
悲惨的景象在熊赐履眼前活灵活现地浮现:四权臣胁迫着孤儿寡母,三藩王霸占着南方数省,那个小小的皇_上,不是权臣手中的傀儡,就是藩王祭坛上的牺牲。他仿佛看到小男孩惊惧的使人哀怜的眼睛,太叫人悲哀了,可怜的小天子啊!且慢!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也许并不那么简单呢!小时候他何等机敏,想想如今他从容的气度、深邃的智者的眼睛 最重要的,是他挑出来的这几份奏章!· · 一不错,不错,他已经看清了他面临的一切!想到这吸,熊赐履惊得心口‘’突突”乱跳.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呢了三藩、河工、槽运、辅臣,他不是把他面前的一道道难关都指给我看了吗?好个皇土!好厉害的眼睛!
熊赐履鄂然开朗,玄烨的用.合他全都明白了。他惊叹着,满怀敬畏。他是个诚笃不过的道学先生,君命无儿。想到这位幼君的所作所为,他心头燃起了希望,透出了光明。自然,在举止上,他永远不会表现他的激动罢了。
晚膳之后,时间还早,玄烨又在书房练了一阵书法。他最欣赏王羲之的曹娥碑,那份曹娥碑真迹绢本就摆在案头,时时观玩摹仿.每天都要很认真地临它五六张。
放下笔,夕阳已同窗上涂抹一层鲜红。他决定今晚去坤宁宫口在他的皇后和四名贵人中,他还是最喜欢皇后,不但端庄静婉、明达有识,而且很能体贴人意,跟她在一起,就像身处春风之中,很是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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