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雨捂着脸愣住了,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样打过她,本来就已经认为无痕一死就再没有人会对她好了,紫瞳这一打更让馨雨愤怒到极点。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水,抽出了碧炎剑就朝着紫瞳砍去。紫瞳很轻松的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馨雨抽了几次手,而后怒视着紫瞳,大声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既不让我死,为何又这样对我?”紫瞳更大声的吼道:“你自己看看自己,像个什么样子!孟无痕是因为你而死的,你除了寻死觅活就是躲在角落自怜自怨,作为他的女儿,难道你就一点不想为他报仇吗?”
“报仇!?”馨雨怔住了,无痕走后,她一心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痛苦的人,可她却从没想到过为无痕报仇。那些修道中人害死了她的亲生父母,年代久远没有报仇的意思也就算了,可与她那么亲密的无痕也惨死在了他们的剑下,这一笔帐还能轻松的放弃吗?
紫瞳松开了馨雨的手腕,说道:“凌云剑派的周不凡用计害死你亲爹娘在先,又不惜入魔亲手杀了孟无痕。你可知道,他堂堂一派修真宗师,自认名门正派,却使出如此残忍的手段去折磨一个凡人。我从他剑下带走的孟无痕,身上到处都是致命的伤口,满身鲜血,惨不忍睹。他肚腹上的伤足长尺于,深入内腑,明显是被活剖了,而胸口的那一剑,若不是被铜镜挡了一下,定然会贯穿他的心脏。别说你了,恐怕就连我都再没办法见他最后一面。此等手段,令人发指,别说他是个修仙之人,就算凡人也未必会下得了这个手。馨雨,你要记着,这个周不凡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追杀你娘千年,又追杀了你十八年,他手上染满你最亲的人的鲜血,你若不杀他报仇,他下一个便不知会向你身边的谁动手了。”
馨雨静静的听着,双眼泛出血红的仇恨,她能想象出那个周不凡一剑剑刺中无痕时的场景,杀人者面目狰狞,疯狂的大笑,被杀者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连一丝抵抗的力量都没有。无痕只是个凡人,他根本没有半点法力,在修道中人的面前,他就像一只束手待毙的白兔,只能任其宰割。那个周不凡,根本就不配做人,他动手的时候心中难道就没有半分的怜悯之心吗?那个杀人的魔鬼,那个刽子手,他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馨雨握紧了手中的碧炎剑,眼中的悲苦全被仇恨所取代,剑身上幽碧的光芒就如火焰在燃烧,那就是馨雨要向仇人讨还公道的决心!
四十六 为仇复出
秋去冬来,冬走春到,落霞山虽有历代狐仙法力笼罩,四季之分还是跟山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自从那一天紫瞳扇了馨雨一巴掌后,这个本来爱哭爱笑的柔弱女孩忽然间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每天的时间都用在了练剑上,不停的练,练到白茫茫的雪覆盖了整个的落霞山,练到五颜六色的花朵铺满了整个落霞山,从日出练到日落,从月圆练到月缺,不再哭,也不再笑。
她本来纯真的脸上增添了风霜侵蚀过的沧桑,本来娇弱的心也因唯一的信念而变的坚强,她曾经的气质清纯中带着无邪的稚气,现在却褪去了青涩多出了一分冷艳。半年不间断的修炼,馨雨不仅完全掌握了碧炎剑,更在修行上突飞猛进,使起法术得心应手。
馨雨常常在想,如果自己早些学会了这些法术,不就可以保护无痕,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了吗?为什么半年前的自己会那么蠢,只知道一味的躲在他的身后,让他一人面对所有的危险。如果没有璃炽一再的逼她,没有紫瞳一再敲她,或许到现在,她还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废物。其实,关心她的人不止无痕一个,只不过每个人表达自己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样,馨雨以前并没有发现这些细微的关爱,等她回味过来,那个一直充当引导喜欢卖关子的外公已应劫而去,那个从小跟她玩到大就像亲哥哥一样照顾她的祁山被圈在了人与妖的分界线外,留在她身边的只剩了那个看起来最不可靠实际上却是最可靠的紫瞳。
馨雨已经有半年没有跟紫瞳说过话了,半年前她央求紫瞳带她去无痕的坟前看一看,紫瞳却告诉她无痕的尸体丢了。就是因为这一件事,紫瞳所有的好全部被抹杀,在馨雨的心里,弄丢无痕的尸体所犯的罪责几乎可以跟杀了无痕的那个周不凡相媲美了。璃炽走后,本来狐王一位该由馨雨继承,但馨雨天天都躲在山中练剑,根本没心情见狐族那些麻烦的长老,又加她的妖血不纯,长老们也十分瞧不起她,口头上无奈的承认馨雨是狐王继承者,实际上却在暗地里商量着怎么样将馨雨赶出落霞山,重新选王。
可以说,若不是紫瞳一直的帮她顶着,在一群老狐狸中间不停说好话,馨雨就真的没有容身之处了。这些情况,馨雨并不是不知道,飘蝶要是实在没事了,还会到山里看看刻苦修行的她,跟她说一些与她有关的事情。妖界中的人如此待她,馨雨表面上不在乎,心中却十分不是滋味,她在人间已经是个异类了,没想到在妖界更是个异类,人嫌她是妖,妖却嫌她是人,馨雨无法评判什么,因为在两年前她也十分抵触妖。这落霞山看来已呆不下去了,馨雨在全部练熟碧炎剑的当天默默的下了山,谁都没有惊动。
半年没有踏足人间了,馨雨走在集市上,回忆着以前跟随着无痕赶集的情形。小时候她一直抓着无痕的衣角,生怕自己走丢了,怕的很了,还找出各种的理由要求无痕抱着她,背着她,架着她,还总是吵闹着要求无痕给她买她想要的东西,带她玩她想玩的东西,只要无痕不同意,她就会哭闹个不停,缠得无痕直叹气。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任性,馨雨心中一阵温暖,像她这样一个脾气那么大的病秧子,也亏得无痕有那个耐心一次又一次的哄她,虽然后来她被他的抄书惩罚措施吓得不敢再胡闹,却还是觉得她的爹爹太过的温柔,这当然也是他众多优点中的一个了。
不过那样温柔的爹爹,居然也有在街上跟一群小流氓大打群架的时候,馨雨出众外貌曾经给她惹过不少麻烦,一上了街就有大批量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如果身边有人,那也仅仅是这些讨厌的目光而已,如果她离开无痕自由行动,那就绝对会惹出大小的争吵,其结果是她一哭,对方被吓跑。当然有几次招惹她的是几个不怕死的土霸王,她越是哭,对方就越是高兴,战争当然也就由此而发,她一向温文的父亲居然能突然出现,什么话都没说,挥舞着不知从哪拣来的粗棍子冲进坏蛋堆里开始一阵乱打。
那时馨雨只以为无痕是用气势将那群坏蛋吓跑的,现在她才知道无痕的功夫已经高明到了反璞归真的境界,那棍子看似乱扫,实则极有规律,所打之处全是人体极痛的位置,一棍打下,那些乌合之众又怎能承受得了。其实也有大户人家地痞官府找过他们的麻烦,可每次馨雨还什么都不知道事情就被轻松解决了,每个人都羡慕她有个能干的父亲,既能文又能武,甚至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周旋于官商匪盗之间,不仅能自保还能保得村中一片的安宁。馨雨本来认为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是无痕做不到的,只要有他在,她便可以永远的无忧无虑,什么都不去想。等她明白人终究无力剩天的时候,已经太迟,本该由她保护的人因为保护她而死,只留她一个,再没有人保护,孤孤单单,活着的唯一目的只剩了报仇两个字。
周不凡在哪?凌云剑派又在哪?峨嵋山上那个懂得法术的女人据说跟周不凡有些关联,馨雨一下了落霞山就直接往峨嵋山而去。对于峨嵋山,馨雨并不陌生,第一次来是被骗来的,当时的她可怜的就如一头待宰的小羊羔,除了害怕还是害怕。第二次来,是跟着璃炽一路看风景一样的游荡来的,那时的她除了不安还有很多的好奇。这一次来,她是一个人来的,并且是从空中直接降落到了峨嵋正殿门前,进了门直接的大喊道:“周不凡在哪!?”
峨嵋弟子们莫名其妙的看着馨雨,不知道她是从哪冒出来的,更不知道她所说的周不凡是什么人。眼尖的人认出了这个满脸杀气的女子就是半年前被傅秋帘带上山来的小狐妖,立刻偷偷溜到殿后通知了傅秋帘。对于馨雨的突然造访,傅秋帘没有丝毫惊讶,她一派镇定自若的表情让馨雨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被她困在火圈里的惨状。人是好还是坏,真的从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傅秋帘,容貌清秀文雅,任谁一看就是个温柔的俏佳人,可谁又能知道她过去曾是一个将仇恨当作一切的人。
傅秋帘看着这个跟从前完全不一样的馨雨,那冷淡的面容,那满是仇恨的双眼,跟自己以前是那么的一样。明知馨雨的改变是因为什么,傅秋帘却提也不提周不凡的任何事情,只是提醒馨雨道:“你不是跟你外公在一起的吗?不在你的妖界好好呆着,又跑到这人间,跑到我这峨嵋山大呼小叫些什么?”馨雨道:“周不凡在哪?”傅秋帘一笑,说道:“我怎会知道他在哪?”馨雨道:“你帮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傅秋帘道:“小丫头,什么叫好事什么叫坏事,你懂得多少?是啊,我是帮他做过不少事,我还给观音菩萨上过不少香呢,你为何不干脆问我观音菩萨现在在哪?”
馨雨顿了顿,问道:“你什么意思啊?”傅秋帘道:“半年前我就跟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断绝了一切来往,我只是个凡人,不想管你们任何事情,更管不了那么多事情。你若真想找周不凡,就学当年孟无痕那样,动动脑子吧。”馨雨咬住了唇,不知该如何应对,无痕确实很有办法,他不光一下就找出了幕后黑手周不凡,还让这个暗算若兮的凶手当着众多前辈级人物的面坦白了自己的罪行自己的野心,他让周不凡从此在修真界身败名裂,坠入心魔,与仙无缘,他成功的为若兮翻了身,出了气,但他却很不幸的将自己赔了进去。做什么事都得要付出代价,不论大小,有得到就会有失去。
馨雨从峨嵋派出来,转进林中,随意的漫步,往事一幕幕浮现于眼前,就在这薄暮层层的密林之中,她经历了由人到妖的转变,那感觉就像是从已困了自己数千年的绳索中忽然解脱了出来,一辈子都忘不掉。听说那时峨嵋上空的夺丹大战激烈的连山下的凡人都能看到斗法时产生的光影,道行低的根本不能在方圆十里之内停留,真不知道无痕是怎样从那激烈的战争中脱身的。他那时是用一颗沾染着仙灵之气的獠牙将周不凡引了出来,不过好象前提是那些修道中人必须要离的不远,他那会用的是仙丹重现作为理由来集合修道中人,可现在谁都知道了仙丹在璃炽手中,周不凡是个卑鄙阴险无耻下流的真正小人,想再学着无痕故技重施那是不可能了。
馨雨握住了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布袋,袋子是无痕撕下自己的衣角临时缝的,袋中装着的是用符咒封印住的真正的仙丹。这仙丹几乎人人都想要得到,而又无痕一再的交代馨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仙丹在她身上,可想这个漂亮的珠子是多么的重要,可它到底重要在什么地方?为了这么个小珠子,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如果用这颗珠子能换回无痕的性命,她会毫不犹豫的将之拱手送出,但现在,她只能听从无痕的话,继续将这个害人无数的珠子当个宝珍藏下去。
灿烂的夕阳已快要接近连绵的山峰,金色的阳光洒遍整个峨嵋山,温暖而和煦。馨雨扬起头,看了看被云霞晕红了的天,像极了那日修道中人斗法时的天空。那样大的阵仗,连那些已活了千百年的妖都没见过几次,其原因却是因为无痕的一个口信。馨雨对她的父亲又爱又敬,他的胆识他的智慧,天下无人能及,可馨雨多希望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乡民,见到神魔会畏惧会退缩,那样他就不会死了。馨雨叹了口气,满脑的纷繁,虽说无痕如果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他根本就不可能与若兮就什么样的纠缠,不可能抚养馨雨长大,那么馨雨当然也不可能会将他当成自己的唯一。
命运都是早已安排好的,太多的如果也只是如果而已,整理了半天思绪,馨雨的如果只剩了一个,那就是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来不要认识无痕,也不愿他死去。他就这样走了,不仅没让她见到他最后一面,甚至连他的尸身也没有见到,坟墓也没有见到,就像她曾经的家园一样,化成了飘扬的灰烬,风一吹,散的再也无法聚拢,永远都找不回来了。她的父亲,真的死的好惨,璃炽说人死后化为鬼的机会很小,一切全看死时吸进的最后一口气。无痕吸进的最后一口气会是什么气呢?多希望他能再出现在她眼前,哪怕是肚破肠出,哪怕是身首异处,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她是多么的爱他,不管是父女之爱,还是男女之爱,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像爱他一样的去爱任何人了。
四十七 旧情难却
天渐渐的黑了,林中起伏不平的路面模糊起来,看不清楚哪是地哪是树。馨雨在夜色完全降临之前,按照记忆寻到了那时用以栖身的山洞。洞内现出隐隐的光亮,显然里面有人。馨雨在洞外犹豫了一下,轻轻的挨进洞口,小心的往里看了一眼。洞里坐着一个白衣的年轻人,背向着洞口,正埋头不知做些什么。馨雨微微一怔,这个背影很熟,好象在哪里见过。洞里的人低声喝道:“谁?”
馨雨一惊,随即整理好情绪,站到了洞口,说道:“天黑了,我下不了山,能进来歇个脚吗?”那个年轻人身子明显一震,随即慢慢的回过头来,一脸风尘,一脸憔悴,双眼悲苦而震惊,那面容竟是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馨雨瞪大眼睛,踉跄后退一步,惊呼道:“明晰,怎么会是你?!”明晰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朝着馨雨缓缓走去,口中喃喃说道:“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馨雨不知该如何解释,目光垂下,只见到明晰那一身白衣上早已污秽的一塌糊涂,他头发散乱,新长出的胡渣几乎点满整个下巴,猛一看上去就像个街边的流浪汉,跟以前那个阳光般的有为青年判若两人。
馨雨皱起眉,问道:“你怎会弄成样?”明晰站在洞口,低下头,抬起手,看看这沾满泥污的双手,淡淡的说道:“我怎么会弄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馨雨疑惑道:“因为我?我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还能有什么事会跟我有关?”明晰抬起头,直视馨雨质问的双眼,说道:“没有任何关系?那只是你这么觉得。仅仅是因为我曾经喜欢过你,我师父差点就将我逐出师门。又因为你,你那个狐妖外公把我师父吓的大病一场,含恨而亡。还是因为你,我被同们说是勾结狐妖,毒害师父,四处的追杀我。我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难道还不是因为你吗?”
馨雨怔仲了一下,理清楚明晰所说的那一连串似乎离她很远的变故,看到他现在这个落魄的模样,心中一酸。她失去了最爱的父亲,他失去了最爱的师父,她在人间妖界都无处可去,他却一直在被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们兄弟们追杀。不管以前他怎么对她,此刻他们俩确实是同病相怜。馨雨淡淡的说道:“因为我又如何?我还不是因为你弄成现在人不人妖不妖的样子,我外公不在了,我爹也死了,人间不属于我,妖界也容不下我。你好歹还知道你是个人,我却已不知道我是什么了。”
明晰没有接话,馨雨继续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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