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这一通名,蒲易安脸色一变,凑到赵兴耳边低低说:“他祖父是殿前都指挥,很大的官。”
陈公川笑意盈盈的看着赵兴,继续问:“我刚才听说,有人邀请你去王夫子祠,阁下却急着赶路,拒绝了……不知阁下现在急不急?”
“不急”,赵兴爽快的回答:“我现在一点不急……看情形,我还要在这待几天,等个伙伴一起出海,这几天里,我一点不急。”
“请——”,陈公川端手一迎。赵兴毫不客气的与他并肩而行。
王夫子祠不尊崇王福畴,却很尊崇他儿子、唐代才子王勃。门口处,墙上镶嵌着几块碑石,刻着王勃所写的《滕王阁序》,这些碑文看来出自不同人之手,他们用各种笔体书写着同一篇文章,并将这些字刻成石碑,镶嵌在墙壁上,可……在王勃父亲的祠堂内,书写这些字帖,总给人一种“关公门前耍大刀”的感觉。
寺门口,两边的门柱上还悬挂着一副对联,似乎在感慨王勃的身世,上面写着:“
运达又如何无非半世虚荣一场大梦;
寿高人不免到底清明细雨重九斜阳。“
好对联。
赵兴迈进祠堂时心里忍不住激动——这就是孕育名人王勃的地方吗?想当年,王勃之父就是在这里教导王勃成才,于是才有了名动千古的滕王阁序——“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这篇序文中,每个字都值得用金子铸起来!千年以来,它依然闪烁着熠熠光芒!
祠堂的格局很怪异,一进大门,左右空地上对称的建了两座小亭,亭上也各自挂着两幅对联。赵兴停住脚步,准备向对方要求看看亭子上的对联,恰在此时,一名戴着斗笠的越南人迎上了陈公川,心情激动的递上两页纸:“衙内,搞到了,码头上新来了两艘宋船,听说船上有学士的学生,姓赵。他们随身还带来了学士新作……”
陈公川一把夺过那两页纸,对着其中一页纸大声念道,一念三叹:“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读完,他赶紧翻过一页,接着读下一首:“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
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
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
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
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
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赵兴笑了,前一首诗是苏东坡最有名的旧作,后一首诗倒是新诗——去年新诗,苏东坡的朋友在黄州造了一个快哉亭,请他去亭上饮酒,于是便有了这首诗。
陈公川念罢诗,浑忘了赵兴还在身边,他急切的揪住那名戴斗笠的男子问:“你记得路吗?是那艘船,快带我去。见见那位学士的门生。”
赵兴还不知道,在越南戴斗笠的男人现在基本上是士兵,看到那个斗笠男被陈公川摇晃着两眼发白,他禁不住善意的提醒:“你说的是苏学士的门生……据我所知,学士的门生并不多,而在越南,刚刚坐宋船来的,好像只有我了,本人恰好也姓赵。”
陈公川听完,慢慢的松开了斗笠男,他看了一眼赵兴,这时,蒲易安在赵兴身后使劲点头,陈公川愣了一下,突然仰天哈哈大笑:“冒犯冒犯……怎么那么巧,我只听说一名贡士在船上,没想到啊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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