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雹雪交加,风雨并至,正是一种可怕的天气,同时从索西来一批旅客到我们这里。人数约十个或十二个,都粗笨而高大。初时非常吵闹,但经过种种软语温词…这是重见他们的妻子和狗时必须尽量使用的…之后,就安静些,并且对于千百种无关紧要的事闲谈起来了。谈到购买和器具,那位男爵说,他察出我们风俗的腐败,而国民的嗜好减少也影响到每种秘密器具(Geheimmobel)的数量上去了。反之,我说,我看见只有一桩事,就是,人们现在恰和从前一样恋爱,并且必须多写一点情书。有一位德特(dEtte)姑娘从前和天使一般美丽,但她除掉一个活跳的小鬼的精神外,别无余物,她答道:要真正恋爱,人们现在是太放荡了。我说,从前人们比现在更加纵饮,赌博也不见得少些,他们打猎,骑马,放枪,踢球,住在家内,有一小群朋友,光顾旅社,不准青年人加入好的集会,至于青年女子差不多是离群独处,即母亲也不甚见客,男子在一边,女子另是一边。
现在人们杂处,让十八岁的青年加入集会,赌博在乎消遣,居住各别,小孩们同睡在一个房间,大人各有特别的房子。生活是分成两种职务,即风流与职业。人们或者是和他们的受保护人或是和他们的爱人在他们的房间或屋子中共同生活着。
你只试想一想,一个民族忽然普遍地倾向音乐,从前人们的确没有做过这许多著作物,唱过这许多谬误的歌词,演过这许多不好的戏曲,可是一切具有著作或表演才能的人也必定因此表现出来;从前人们从没有听过如此好的音乐,唱过如此好的歌词,也从没有计划出如此美的音调。现在是实际的应用。风流的精神既是普遍的,现在比从前或者更淫荡,虚伪,不道德;可是也更靠得住,更诚实,更多高贵的结合,更多爱情,更加体贴,更多历久不变的热情。因此生长出来的人是热烈地爱人,热烈地被人爱,爱人的十分热烈,被人爱的也十分热烈。其他每种事情也是如此受支配的,人们对于事情的关涉愈多,那么,使他们得到好处的愈多,使他们得到坏处的也愈多。
当立法者公布一种法律,有什么结果呢?他使五十个坏人有犯法的机会,十个好人有守法的机会。那十个好人将因此更好一点,那五十个人将因此更坏一点,而人类也将获得一点谴责和赞赏。为人民立法,就是指将他们对于好的和坏的活动力提高起来,就是指——如果可以用这样言语表现出来——鼓励他们达到大犯罪和大善行的境界。…你试想在我们中间有一个人敢于危害王子的生命,他被人捉住,受过裁判,用铁钳子擒着,用煮沸的铁水去灌注,绑在伸肢刑架上,然后用马分死。人们将可怕的判决词念给他听,并且听他讲过话,于是冷清清地说道:“这一天将很苦啊!”我即刻就幻想着,在我的旁边必须有王侯这一类的一种心灵存在着,他应一种普遍的或个人的大利益的要求,毫不变色地牺牲着。怎样呢!犯罪当具有一种热忱,这是美行所不能达到的么?世界上不是只有一…点东西即美行——能够发出一种真正的和恒久的热忱么?在美行这个名称之下,我是指——这是你很能领略的——光荣,爱情,爱国心,总之,指伟大心灵的一切动机。此外,那些要作惊天动地举动的人是被毫不为他们所主宰的原因所推动,有些人投入光荣的一边,有些人投入不光荣的一边。谁为我们创造我们的命运呢?谁发见将来呢?
…
一七六○年十月十五至二○日于格兰瓦尔
注:
1、狄德洛(1713…1784年)为法国著名的哲学家,瓦兰是他的妻子。
2、德尼·狄德洛(也译狄德罗Denis Diderot,1713…1874)是18世纪法国启蒙思想家索妃·瓦兰(Sophie Voland)乃其妻。
威兰德致索妃·拉洛书
我最宝贵的朋友,请你不要抱怨你自己和你的理解力。因为你常是这样做,所以表现这种抱怨不是合情理的。我希望我一切均完善的爱人不要为一种可避免的缺点的一切阴影所笼罩。我现在再提起我时常向你说过的真实话。你具有一种很可爱的心灵,我想不出还有更有价值的心灵来配合你的美丽的身体,使之活泼无比。锻炼身心,尤足以增加你的美丽,法国一切女子将因你而减色。我的爱人的相片远胜于洽特列(Chatelet),巴息(Bassi),和高特隙丁(Gottschedin)等等的相片,我在精神上是何等欢喜埃我最亲爱的心灵,你因爱我,用功作德洛(Dero)传,并且作得十分正确,恰和我对于德洛的完全丹心赤胆所欲言的一样,我的感激你是无穷尽的。那些精美的观察与批评…你知道很切当地运用那些观察与批评…予这种作品以一种很大的装饰。我的最亲爱的心肝,你快些起程前来,…我将再张两臂欢迎你。
《救世主》第四第五诗歌,我将亲自带给你。此中对于爱情有一种无限美丽的描写,恰和我们的一样,只是那爱人的心表现得十分鲜明,相形之下,不免使我的心很暗淡几分了。
我确知克洛布斯托克(Klopstock)君发生恋爱,我相信他的爱人和你很相似,不过没有你那样完善。所以在我们四个人中恰恰是相反的。我对于克洛布斯托克君卓越的特质是相形见绌,毫无疑义,而他的爱人对于你也正是如此。为使我克洛布斯托克君的爱人完备起见,上天给她一个胜过她的爱人,为使我快乐起见,上天允许我爱我的索妃,我的索妃是样样胜过我的。这不是分配得很适当么?
我对于你给我的德洛精美的相片,德洛无比的著作,和那很好的小说,再谢谢你。我以最体贴的敬意向你的玉手接吻,并且请你对于我的作品加以原谅。我太趾高气扬,我不能好好写出德洛一点精美的思想。请你不断地使我快乐,一直到我不爱你和不崇拜你为止。然这两桩事都是不可能的。我向你接吻千百万次,我永远是你的。…
一七五二年
注:
威兰德(1733…1813年)为德国著名的文学家,他虽甚爱索妃·拉洛,但后者另有所眷,不过终身和他做朋友罢了。
威兰德也译维兰德,全名为克里斯托夫·马钉维兰德(Christoph Martin Wieland,1733…1813 ),德国著名文学家。SophieLaroche也译索菲·拉洛。
宽里格致雷心书
你生平对于一个叫做拉特斯多尔夫(Rattesdorf)的村子未曾听见说过。我们此时在这个村中几乎坐了二十四点钟,谁又知道我们不再停留四个二十四点钟。此事和梅恩河(Der Main)是否留阻我们有关系。就它现在的情形讲,即使我们要冒险,也不能渡过去。——我们此次出游,遇着这许多阻力,又加以种种困难和危险,这是我有生以来未曾经过的。我们没有遇过的事变想也不多了。在三十六点钟之内,我们坏了两个新车轴和两个车辕;人马一同驰驱,经过邱林与濠沟,我们眼见除最可怕的死以外,别无救星,到末了他们要再经过一条深沟,一匹拖车马的力绳断了。这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因为他们因此失去过濠沟的力量,我们回转到另一岸边去,农民急来相助,他们也幸而有此。昨天两匹马都倒在车子前面;我们为了第一匹马停留四点钟,想尽方法去救它,都是徒劳无功;它毕竟只可供近村屠夫的宰割。然此事对于约里克(Yorik)竟成为一出拿手好戏了。御者是一个奇人。忠厚和愚蠢都达到极点。“啊,上帝呀!啊,上帝呀!”这就是他在四点钟之久所说的话,同时他继续工作,要使那匹马站起来;可是那马毫无气力,他虽将马略扶起一点,马即刻又倒在一边,在这当中他却有百数十次丧失生命的危险。我在一条路上叫道:“不要发癫了,马是坏了,你们还要使自己受些苦楚么?”“唉,什么!”他总是这样回答我,“我的马既到了这个样子,我也会这个样子,世间总只是如此的。”我说他应当继续驱车前进。——“不,当我的马还有希望时,你就是用棍打我,我也不离开它。”这桩事他也是真正做到的。就是当那马已经死去的时候,我们还必须允许他将死马放在车轴上,用另一匹马慢慢拖走,在近村中取得秆与草。秆是遮盖死马的,至于草呢,是预备于死马再活时,给它吃的。我很可怜这个人,因为他完全劳顿了。当我们前进不到一刻钟,第二匹马也跌在水中间,这不幸的事件现在竟达到极点了。这一匹马他倒也救起来了,因为可巧近处有些人来帮助他。但我们自己的情形却很坏。我们固然出了水面,然我们的车子跌在水内,那匹马不能将其拖上来。我们必须向着一个乡村走四十五分钟的路,而路途泥滑,跋涉为艰,我至今还不解我是怎样走过来的。我每走一步,我的腿必须用力从烂泥中拔出来,天又下雨,身上竟没有一根干纱。当我们再坐在车上的时候,我向我的马车夫说:“我们今天所遭的灾也足够了。”他答道:“上天保佑呀!”可是“上天保佑呀”这句话不验,因为我们还须涉水三次,车中每次都有水浸入。末了一次,水甚深,所有后面车箱的一切东西都湿了。将这些东西晒干就是我今天的职务。所以我和你共过的几天快乐日子又这样消失了。不,看见你十分康健,使我心中非常愉快,这一点足以胜过一切不幸事件而有余。自从那时起,我快乐并且活泼多了,即在一切困难之中,我也没有一刻是颓丧的。——我单写这些给你,因为我离去汉堡(Hamburg)时不像现在一样安逸。…我的最好的朋友,我祝你好!我是全心倾仰你的,我是你的宽里格。
一七七二年二月二八日于拉特斯多尔夫
写日期之际,忽然忆及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很快乐地度此生日。
注:
宽里格为德国最著名的文学家雷心(1729…1781年)的妻子。
雷心今译戈特霍尔德·埃弗赖姆·莱辛(Gotthold Ephraim Lessing,1729…1781),是德国启蒙思想家、剧作家、文艺评论家;Eva Konig可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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