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桐满不在乎:“他本来就是个不识人间疾苦的活菩萨,我等凡人都吃过的苦头他一样没吃过,还不允许我调侃他两句了?凭什么?他活得比我幸运,就该忍着我的怨气,不然也太不公平了。”
“……”
苗绘都被夏黎桐这番话震惊到了,呆愣愣地看着她,眼神中透露着难以置信:常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夏黎桐并非如此,她好像根本不会去在乎别人的感受,她只在乎自己,只要自己活得不痛快,就一定要去拉个垫背的。可以这么说:她怨天尤人,又理直气壮,觉得理所应当。
米璨也是无话可说,但她心里清楚,夏黎桐就是这种人,尖酸刻薄又自私自利。轻叹口气,她继续之前的话题:“我还以为你也是要送给男朋友的呢,还奇怪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
夏黎桐眨了眨眼睛:“你怎么能够确定他以后不会成为我的男朋友呢?”
米璨一愣,苗绘也是一愣,同时向她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夏黎桐:“我妈和他爸早就分开了,我们现在不能算是兄妹,我早就不喊他哥哥了。”
米璨微微眯眼,瞧着她,问:“就算是哥哥,你也不在乎吧?”
夏黎桐扬起了唇角:“是的话更刺激。”
米璨想了想,点头:“那确实,有禁忌感的东西都刺激。”
苗绘听着她们俩的对话,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却越抿越紧,像是一只闯入了原始丛林的小白鼠似的,整个人震惊到了极点:搞艺术的人们还真的是、不拘小节呀。
夏黎桐却又说:“不过无所谓了,刺激的事情多了去,我干嘛要和一个活菩萨玩刺激?只要他能哄我开心,我就会一直喜欢他。”
米璨:“他要是不能呢?”
夏黎桐耸了耸肩:“那就不喜欢了。”
米璨:“仅此而已?”
夏黎桐:“怎么可能?我一直很讨厌他的不识人间疾苦,只是因为他能哄我开心我才能容忍下去,要是有一天他不能哄我开心了,我就忍不了了。”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甚至还带着几分天真的语气,却足以让听者心悸。
苗绘怯生生地看着夏黎桐,突然觉她有点可怕……她对自己的喜欢不加掩饰,对自己的厌恶也不加掩饰,更令她感到诧异的是,她竟然能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同时用在一个人身上。她是真的喜欢么?还是扭曲的自尊心在作祟?
“那、如果、你要是忍不了他了,你会怎么做?”苗绘小声地问了句。
夏黎桐眨了眨眼睛:“那就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呀,让他明白一下什么是人间疾苦。”又很是认真地说,“大家都是脏兮兮的,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干干净净?我讨厌他的干净,就好像他比我高贵一样,这样不公平。他要是真善良,就应该变得和我一样脏。”
苗绘呆若木鸡,说不出一句话。
米璨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巴,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忽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即把手机从桌面上拿了起来,同时起身:“我去接个电话。”话音还没落,她就已经离开了,迅速走进了卧室,并关上了房门,但也仅是随手一关,并没有将房门关严,留下了一道虚掩着的小缝。
断断续续有声音从门缝传进工作间——
“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只要半个展厅!”
“嫌我水平不够?其他那些能入展的都比我高级么?”
“你放屁!”
“是、是、怪我没名气,怪我没天份,怪我没个好爹,不能给我铺条好路!”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越来越急,像是在和谁吵架。苗绘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朝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夏黎桐。
夏黎桐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听到一样,心无旁骛地捏自己的杯子。苗绘顿时羞耻了起来,感觉自己真的好小市民,竟然偷听人家打电话……她立即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和夏黎桐一样专心致志地做起了自己的手工。
卧室内再也没有声音传出,电话像是被挂断了,但是米璨却一直没有出来。
夏黎桐都已经做好了第二只茶杯,模样和第一只相像,杯身上塑造出了流畅的花瓣纹路,杯口处捏成了花瓣交叠的波浪状,整体造型像极了一只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她自始至终也没抬过一次头,把第二只完工的杯子放到一边后,她又从箱子里抠出来了一块泥,等米璨从卧室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捏好了一个光头的小泥人。在苗绘看来,这个小泥人真是丑死了,绝对是夏黎桐创造出来的最丑的艺术品,没有头发就算了,还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夏黎桐还给小泥人捏了衣服,让它穿上了一身西装,看起来真是人模人样的。
米璨重新坐到了苗绘身边,惊讶地看了眼她手中的鸡血藤手镯:“都做好了?”
苗绘担忧地看了看她微微发红的眼圈,不安地回了句:“嗯……”
夏黎桐突然把手中的小泥人推到了米璨的面前,一本正经地询问:“看它像不像你的经纪人。”
米璨先是一愣,看清面前的小泥人后,扑哧一笑:“哈哈,还真有点像。”
“是吧,都是人模狗样的,但你能说它不是艺术品么?”夏黎桐耸了耸肩,说,“艺术这东西,各花入各眼,只要有人捧,再丑的东西也有人趋之若鹜,哪怕那些所谓的艺术家连最起码的创造力都没有。但搞艺术的人啊,就是靠天吃饭,没那个命的话,家境再好也没用,再怎么捧也只能是小红,不然一定会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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