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一刻,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舍不得小棠和小树。
在她被排斥的时候,只有小棠和小树愿意和她当朋友;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也只有小棠和小树愿意保护她。
妈妈看到她哭了,于是更心疼她了,哭得也更伤心了。
那天,妈妈还向她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离开她了,还说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去治好她的腿。她也是说到做到,几乎没什么停留,就带着她飞去了美国,那是她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见到外国人,一切都令她惊奇极了。
金钱是万能的,治疗逐见成效,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腿竟然能动了、能走了。
接下来的康复训练是在国内做的。
回国后,孟利嵩把她带去了自己的家中。去的路上,妈妈一直叮嘱她,家里有一个小哥哥,让她听话懂事一些,不要惹哥哥生气,不然哥哥会把她撵出去。她害怕极了,紧紧地抱住了妈妈的脖子——倒不是因为她当时多爱自己的妈妈,而是因为害怕自己再次被她扔回孤儿院,所以她必须抱紧她、讨好她。
孟利嵩笑着安慰她妈:“不会的,岭岭的脾气很好。”又对她妈妈说,“不要多想,他没那么小气。”
她记得,当时妈妈回了一句:“他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别勉强她,我们走就行了。”说完,妈妈还红了眼圈,看起来很难受,“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我们本来就是低贱的命,能有今天已经知足了。”
孟利嵩很维护她的妈妈:“你不用管他怎么想,不喜欢也得接受!”
从那时起,她就觉得,孟利嵩是个好人,是个维护她的大英雄。同时又觉得小哥哥一定是个很厉害很凶的人,所以她一定要乖乖的,不然会被他赶出去的。
然而到家后,她却没看到小哥哥,家里的阿姨说哥哥在楼上,锁着门没下来。孟利嵩有些生气,想上楼教训他,妈妈拦住了孟利嵩,还劝他:“算了,青春期的孩子,不要勉强他,是我没能力让他接受,又带来了一个拖油瓶……他独生惯了,不喜欢我们母女也是应该的,不是他的错。”
听完妈妈这么说之后,孟利嵩确实没再上楼找小哥哥算账,但也没消气,还信誓旦旦地像妈妈保证:“你放心,只要我活一天,这个家还是我做主,谁都不能把你们母女怎么样,以后桐桐就是我的亲女儿!”
她当时开心极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把她赶走啦!
但她还是有点害怕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哥哥,害怕他会像是孤儿院里面的那些坏孩子一样打她、骂她、没由来的讨厌她、欺负她,她甚至会担心他会趁着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往她的身上扎大头针,从而导致她接连几晚都没睡好觉,总是做噩梦。
直到某个周五的下午,她发现小哥哥的房间门开了一条缝。
在此之前,他的房间一直是锁着的,神秘中又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一直对小哥哥的房间好奇又畏惧,对小哥哥这个人也是一样——妈妈说他是住校生,两周才回一次家——她来了这么久,从没见过他。
那时的她已经会走路了,但却走的一瘸一拐,因为正在康复期,她也没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按时入学。
怀揣着一股难以掩盖的好奇心,她偷偷地走到了他的房间门口,屏住呼吸趴在了门框上,把小脑袋凑前,通过门缝朝屋子里看了进去。
屋子里没拉窗帘,傍晚的夕阳绚烂又充裕,在玫瑰金色的光芒映衬下,一位身穿白衬衫和牛仔裤的清隽少年背对着落地窗,坐在宽大的书桌边沿,正举着手机打电话。
桌面明明很高,但他的腿却能够轻松落地,还绰绰有余,伸长了踩在地上。
也不知道他正在和谁打电话,反正是笑着的,笑得很好看,也很温柔。
但她知道这份温柔不是对她的,并且惊讶极了:这不是小哥哥呀,是大哥哥,要是想把她赶走,岂不是很容易?用一只手就能把她从窗户丢出去。
她很害怕被发现,正准备逃跑的时候,大哥哥的目光忽然看向了门口,抓到了她。她吓坏了,转身就跑,但由于腿脚不便,跑得很慢,一瘸一拐的像是个笨拙的小蜗牛。
还没跑出几步,她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开门声,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哥哥已经追出来了,他的腿很长,步子迈得很宽,没走几步就追上了她。她刚要开口喊妈妈,却忽然被捂住了嘴,他把一小块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
“毒-药,你马上就死了。”
当时他十四岁,正处于变声期,嗓音暗沉粗哑,不像是成年后一样低醇好听,但威胁的意味却被衬托得越发明显。
她的嘴巴一直被他的大手捂着,没办法把毒-药吐出来,也没办法喊妈妈来救她,看起来必死无疑了,所以直接被吓哭了——
她才不想死呢,她还没和小棠小树告别呢,还有,她的腿才刚好,怎么能死呢?她还没去报复孤儿院的那帮坏蛋呢,并且,从今往后,她的仇人还多了一个:孟叔叔的儿子。但她却没办法为自己报仇了,因为她快要死了。
然而给她喂毒-药的那个坏哥哥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哭,像是要亲眼见证她被毒死的过程。
真是坏极了!比孤儿院的那帮坏蛋加起来还要坏!
委屈又无助地哭了一会儿,她忽然发现,含在嘴里的这块毒-药竟然慢慢地化开了,味道有点苦,但更多的是浓郁丝滑的香甜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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